韩羽(1931.2- ) 中国著名画家、评论家、漫画家。1948年起先后从事美术编辑、美术教学工作。现为河北画院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河北省美协名誉主席、河北省文联顾问。擅长戏剧人物,出版有《韩羽画集》、《中国漫画书系·韩羽卷》、《闲话闲画集》、《陈茶新酒集》、《杂烩集》、《韩羽小品》等。
我是这样学习书法的
——答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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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绘画,也喜书法。一字虽小,方寸中大有天地。借子夏的话说: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碑、帖、当代书写行家之作、街头巷尾的牌匾、五行八作及小孩儿所写,只要投合了我的脾性的,都是我的学习对象。前些年在工艺美术学校教书时,管收发信件的是个刚刚摘掉文盲帽子的职工家属。来了挂号信或邮包通知单,她都将收件人的名字写在门口的小黑板上。我每经过收发室,总要往那小黑板上瞅一阵子。后来她发觉了,不好意思地问:“俺写的字是不是太难看了?”我说:“好看,好看(意指稚拙之趣),要不我怎么老是瞅哩。”她说:“你们当老师的真会说话,挖苦人都不带脏字。”她万万没想到我竟是她的学生哩。临帖,是向古人学习的不二法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临帖”如入“虎穴”,入得愈深,愈能得其三昧直探骊珠(虎子),这道理确凿无疑。可是穴中还有老虎,厉害得很。虽说可得“虎子”,却也有可能被老虎吃掉(成为碑帖的“复印机”)。碑帖能治病,也能要命。习字遇上难题,不求助于碑帖,如有病不吃药;过分依赖碑帖,又会药性中毒。对碑帖这“虎穴”,如自忖没有武松那两下子,还是不入为好。我之“与虎谋皮”是蹲在穴口外面,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虽说不易得“虎子”,碰对了却能抓一把虎毛毛儿。我并非贬抑“临帖”的作用。只是就我个人讲,“看帖”多有其占便宜处。临帖,首要的是临摹得像。不为了像,何必去临?为了像,只能亦步亦趋,这先已是乱其目劳其形了,又何暇顾及其他?纵使临得烂熟成竹在胸,终有个“被动”二字摆在那儿。看帖则不然。是走马观花,无拘无束,是愉悦的欣赏活动。唯其心态从容,才更易于感悟到与人之性情,胸次有关的高下抗坠之度,反复进退之姿,雍容恢宏之态,飘逸清朗之韵,应其节奏而胸中跃跃。这胸中跃跃最能潜移默化。而潜移默化来的不就是那“虎毛毛儿”?话再说回来,看帖也要有“度”,要适可而止。就是说看上一阵子后,不妨将其束之高阁。现下报纸上常见有“追星族”一词,我看这顶帽子不单单适于少女少男。画界、书界也未能免俗。只是所追的“星”各有不同罢了。白石老人也追过“星”,有诗为证:“青藤雪个远凡胎,老缶衰年别有才。我欲九原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所谓“星”,就是个人心目中之最闪光者。追星,是追求光亮,是见贤思齐。然而其弊也在此。“星”既是心目中的唯一光亮,如夜中之爝火,海上之灯塔。只知有此,再不知有彼。愈迷于其所惑,愈不能自拔,终至失去了自己。补救之道,是不离不即。具体到碑帖,是光“看”不“临”。人脑非电脑,不能一概照录。而人脑之记忆,又往往于不知不觉间出现偏差,或模糊不清或似是而非……举一事例: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的《人民美术》上刊有陈老莲的《归去来图卷》。“不为五斗米折腰”构思甚新颖,印象至深。三十年后,为文插图,想起那画用来颇为合适,凭记忆将其仿画出来,标以“仿陈老莲画意”。之后又数年,一偶然机会看到了原来的画。我大吃一惊,吃惊于我的记忆竟出现如此大的偏差:陶令的胳臂本是后伸下垂,可在我记忆中已成了向上高扬做抛印之状。所以如此者,可能是由于我多年的漫画创作生涯所习惯了的“夸张”不自觉地影响了记忆。就是说人的主观因素搅混到记忆中的客观事物中去了。“看帖”之适可而止,似是和它一刀两断了,其实并没有断,在记忆中仍藕断丝连,只是有了取(丝连)舍(藕断)。这是人脑和电脑不同处,也正是可资利用处。同时,这现象也表明已是掺杂进看帖人的学、识、趣等主观因素了。记忆中的碑帖已非碑帖之原型。照此提笔挥毫,像凭记忆仿画《归去来图卷》一样,庶几如一民歌所唱:我中有你也,你中有我。我之所以如此这般,是希望保持自己的面孔。即使丑,也认了。
文图源于“鹿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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