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江小译|混杂在一起,或者到底有多少联系?
文|提摩太·莫顿
《生态地生存》
译|蓝江
二、混杂在一起,或者到底有多少联系?
所以现在我希望你已经开始看清全部了,或者一些哲学上所说的整体性。或者一些冥想手册中所说的全景意识。而全景式的冥想意识是独特而具体的。它不只是一个无色无味的盒子,里面有思想在翻腾。它更像是一个具有特定频率的磁场。
这意味着什么呢?多一点意识或开悟并不意味着变得无所不知或无所不在,或者相反,成为一个愚蠢的僵尸,甚至不能刷牙或接电话。佛祖可以开车,知道如何冲厕所。同样地,就像一个巨大的交响乐团的嗡嗡声一样,一个生物圈有非常具体的品质,不能归结为生物圈的各个部分。
万事万物是如何相互联系的,这也是一件事。
互联也是一个事物,而不仅仅是一个抽象的或方便的概念,这一事实具有真正令人惊讶的、深刻的影响。但为了研究它们,我们将需要走一些似乎有点绕的路。在我们开始的时候,请耐心听我说。我们需要从考虑我们经常称之为想法的东西开始。
不是你想什么,而是你怎么想才会引发。佛教如此,威廉·布莱克(WilliamBlake)的诗歌也是如此:他的《纯真之歌》和《经验之歌》都是关于他所说的“人类灵魂的相反状态”,我们也可以将其描述为“关于信仰的不同思考模式”。对一个锤子来说,一切都像钉子。对一个愤世嫉俗的人来说,一切看起来都是无望的,有希望的人看起来像傻瓜。所以你可以以真相的形式撒谎。你可以说“我们完全完蛋了”,而这种方式有助于完全完蛋,因为你通过愤世嫉俗的理由使你的听众丧失权力。
大量的环保主义言论都是这样陷入僵局的。这也是“地球正在消亡”的另一种方式,即使它有点真实,也根本不是一个有用的说法。抵制这样的哀歌是相当明智的,也是生态的,这并不意味着你支持大石油公司。你已经开始思考你是如何思考的,作为一个动态流形的一部分,包括你正在思考的东西,以及那些不只是思考的东西,如森林和城市。
这听起来很嬉皮,很奇怪,因为我们不习惯,因为我们一直在为农业项目提供资金,最终导致了导致全球变暖的产业,用我们所有的哲学、心理学和精神力量提供资金。根据我们如何开展业务的内在逻辑,事物是物化的块状物,如塑料,就躺在“那里”,我可以随意操纵。大量的暴力被用于维持这种观点,正是因为它不准确。我们的思考和我们的思考方式再一次被深深地联系在一起。
在西方哲学中,是德国现象学家埃德蒙·胡塞尔我们开始从“多方面”来进行思考。1900年前后的几年对科学的发展非常重要(想想相对论就知道了)。然而,这也是西方哲学发生地震的时刻。胡塞尔推断,思想不只是在空间中漂浮,而是所谓的现象:它们总是有某种颜色或味道,这种颜色或味道不是一种装饰或可有可无的附加物,而是思想所固有的东西。在其他方面,胡塞尔对十九世纪逻辑学中的一场运动做出了反应,这场运动被称为心理学。
心理主义认为,逻辑性的句子是健康大脑的症状。换句话说,产生逻辑意义是源于大脑常规功能(无论“常规”是什么意思)。逻辑句子是这样的句子:如果p,如果p那么q,那么q:鉴于有香蕉的事实,由于如果有香蕉,那么就有香蕉树,在这种情况下,就有香蕉树。心理学说认为,这些都是有意义的,因为健康的大脑会做出这些。但什么是健康的大脑?嗯,它是一个能做出逻辑句子的东西。而什么是有逻辑的句子呢?嗯,它是一个从健康的大脑中产生的东西。那么什么是健康的大脑呢?我们将需要某种科学来验证什么是健康的大脑,以打破这种恶性循环。但科学依赖于逻辑性的句子。而什么是合乎逻辑的句子呢?它是一个......的症状,等等。这里面有一个无限的倒退在起作用,而我们实际上根本没有说什么。
所以,胡塞尔推断,这不可能是事情的真相。逻辑陈述句不可能只是某些东西的症状。[1]我们不能把事物简化为健康大脑的输出。它们有自己的现实。与其说逻辑句子是正常心理功能的证据,不如说是正常人类DNA的证据,不管那是什么,逻辑句子有自己的构建模块,自己的DNA。而且它们可以自己管理自己。一个逻辑句子就像一条推特或一个记事本:它有自己的生命,这意味着它是独特的,独一无二的——它有一种颜色,一种味道和一种质地。就像一把锤子,你必须以这种方式而不是别的方式来处理它。
胡塞尔的解读仿佛像发现一个辽阔、空旷和暗淡的海洋,那里有很多大鱼在涌动。这片海洋是什么?就是康德在一百多年前建立的理性的海洋。康德坚持认为,对于他所谓的纯粹的理性来说,小小的我,蒂姆-莫顿,带着他特定的尺寸、形状、颜色和性别、愿望和希望等等,正在思考合理的事情,这并不重要。理性有其超然的一面。你不能指着它,但它是真实的。这片理性的海洋有点漂浮在我脑袋后面。这是一个相当冰冷的、无人居住的、阴森清澈的海洋,因为它只做一件事:它实现了数学化,用之衡量事物,告诉我这个星系有这么大,持续了这么久,在宇宙中有这种运动。
但胡塞尔表明,由于逻辑句子有自己的现实,其他类型的句子也有,比如希望的句子、愿望的句子、憎恨的句子......就好像胡塞尔发现康德的海洋中有各种不同颜色的鱼在其中游动,这些鱼有自己的DNA结构,与小蒂姆和蒂姆的特征无关,比如有红色的脸毛。康德表明,现实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你无法指向--理性的海洋,而胡塞尔随后表明,这个海洋毕竟是有人居住的,在这个海洋中游动的鱼是有自己的权利的实体,有自己的DNA。
而这些鱼并不仅仅局限于那些在未经训练的眼睛看来符合逻辑的命题。有各种各样的逻辑性的鱼,还有希望的鱼、爱的鱼、恨的鱼、想象的鱼。这些都是意向的对象,意向的意思是它们包含在这个思想海洋中(这里的“意向”是指“在头脑中持有”,而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通过某种心理行为指向某个外部目标”)。就像处理鲨鱼有一定的方法,处理厌恶感也有一定的方法--有一种与这种感觉相适应的模式。就像一块磁铁,鲨鱼和处理鲨鱼的模式是一个现象的两极:它们以一种不可分割的方式走在一起。这意味着说“我”在“拥有”一个“思想”并不完全正确。它更像是这样。“我”是我从这个特定思想的现象中推导或抽象出来的东西,就像这个思想是关于什么的也是这个现象的一部分。
我们是如此习惯于以二元论的方式思考,以至于思想独立于头脑这一事实的影响听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但要把胡塞尔的洞察力推过去是相当困难的,因为就像在康德那里一样,它并不取决于相信论证之外的东西;在你目前所处的生态之外,没有其他的生态在审视这个论证。现象并不只是发生了,然后你感知到了它们。现象包括拥有它、锤炼它、测量它们、数学化它、感受它的行为。
而这反过来又意味着像锤子这样的活动有一些相当惊人的地方。锤子是一个特定的东西,一个非常具体的东西--但它并不完全是一个锤子。对各种生命来说,它是各种各样的东西。它是苍蝇的着陆点。它是灰尘聚集的表面。当我开始用它来做我的锤子项目时,它就是一把锤子。但锤子并不只是在外太空等着别人来抓它。当你抓起一个金属和木头的东西在画钩上敲打时,锤子就发生了。在这种情况下,锤子就像一首诗。一首诗并不是页面上的方块字。它是我在阅读时如何安排这些方块,编辑如何通过把它放在选集中的其他一些诗旁边来解释这首诗,在诗歌课上如何教授这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