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影评：妖猫传叙事解析

《妖猫传》视觉效果一流，唯一的问题是我经常出戏。空海与白乐天的对话，我出戏；看到春琴，我出戏；看到老宫女，我又出戏；看到极乐之宴，我还是出戏……大概只有最后揭露谜底的那部分，我没有出戏。

想来出戏的理由挺简单。空海与白乐天的对白，语音语调不是太白开水就是太沸腾，我觉得别扭，所以他们一说话我就出戏了，脑袋里想得是：怎么这么说话？

春琴这段出戏却是相反，她的声音哪里听起来很妖化的感觉？不是说陈红看完某个电影，就电话给陈凯歌说：张雨绮就是春琴，她的声音很特别。

老宫女这里的出戏，我的关注点在演技上。要知道电影特技是事后制作，因此在现场没有特效的情况下，演员表现惊讶恐惧是极考验演技的。老宫女在被丝线绞杀的当口，表情似惊却无恐……这个镜头我看了两遍，没有感受到害怕的那种情绪（对不起了，秦怡女士，我真没发现），我的出戏也不足为奇。

等到极乐之宴，杨贵妃的形象让我出戏，我看到的不是杨贵妃，而仅仅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她的每次出场都让我回溯史料中的形象，无论正史野史都合不上，我以为我看到的是个假的杨贵妃。

整个影片看完后，我想我错了，这电影本身不能作为一个传统历史故事来看待。一个好的故事可以让人引人入胜，又可以让人回味无穷。《妖猫传》有这样的特质，但似乎没有这样的发挥。

故事的结构上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事件的起源与追踪，第二部分则是解答，准确将它们分开的是时间。第一部分的时空是现在，第二部分的时空是过去——唐玄宗时期。

串联起第一部分的是黑猫。金吾卫统领家的异象，皇帝的非正常死亡，都与一只黑猫有关。市集中的幻术师与空海的交集看似无关，其实却点出了一个题眼：幻术。

空海认定这一切都与幻术有关，而妓院受袭、春琴的异化也都让空海断定这是幻术所为。可是这为了什么呢？如果说妖猫提到与金吾卫的世仇，那么仇已报。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尤其是那句托由春琴念出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总是暗示什么。等到空海两人察觉一切与贵妃有关，寻访故人之后，才真正确认谜团的根源在于贵妃之死。

故事巧妙地从妖猫移向了事件的核心：杨贵妃。第二部分主线围绕杨贵妃展开。贵妃获得的恩宠，贵妃获得的爱戴，贵妃获得的爱情，都显示了极胜大唐的风光。

在大唐中迷醉的阿部仲麻侣，爱上了贵妃（此情节非常不能理解）。阿部在极乐之宴的告白被玄宗打断，玄宗明白无误地显示了一个帝王的权力与独占。此时的杨贵妃在想什么？坚定自己的爱情？还是蒙蔽自己那就是爱情？

极乐之宴是幻术的巅峰之作，黄鹤作为幻术师是一代大家，于是在为帝王解忧上，自有功力。他的尸解大法将一场僵局顺利进行下去，也使得玄宗爱情事业两不误，更成全了贵妃为爱而死的不渝。

可所谓幻术，真真假假，假中有真，真中有假，当贵妃最后在石棺中醒来，满目黑暗中她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痛恨过？石棺盖背面的血指痕预示的除了挣扎，还有什么？

在阿部提出带她走时，她拒绝了；可是她又问出一个问题：那日你想对我说什么？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作为一个女人，她的虚荣无非就是博得众爱。无论旁人如何赞许她，她想要的是真爱。可阿部似乎不是，玄宗是。玄宗可以给她一个女人所要的一切……可惜没有未来……

这是一场爱情的诡异蝶变，残酷却忧伤。一个帝王的爱，永远是残缺不全的，兴许更多的是种独占欲而非真爱。一个女人的爱，陷于自我牺牲的梦幻，颇有自恋的意味。当玄宗日后拿着贵妃赠予的香囊，睹物思人时，也许贵妃是赢家，让生者永远痛恨自己无情地将爱人推向死亡，谁能说这不是一种爱情？

整个故事中用了多个对偶意象，以黑猫为中心铺陈出去。

空海与惠果大师，一个求法，一个试炼，因缘起而合。

白乐天与李白，一个望超越，一个醉人生，诗坛争锋。

玄宗与阿部，一个帝王业，一个部臣命，无法可比。

丹龙与白龙，一个求解脱，一个求固守，皆为少年心性

贵妃与春琴，一个为爱死，一个因夫亡，两厢无轻重。

妖猫的故事手法非常让我欣赏，但取自历史题材却让我不能适应。如果看做是架空故事也许会更好，其实也完全没有必要套入这个历史题材。但架空题材的市场反应如何，是否可以冒险，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如果问我电影值得再看一回吗？也许我再看一遍后才能回答。

玖阁之中，有九格，一格之中，有一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