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谷城人,河南人
邓州市是距离我们最近的“河南”。二十年以古为邓县。公元前705年,亦即《左传》记载:“桓公七年,谷伯绥来朝”。那时谷伯所封之地,就是今日之谷城,面积跨过汉江,与邓侯辖地田连边,地连界,真可谓“鸡犬之声相闻,邻里炊烟互萦”好邻居。语言和人际关系和睦不菲。邓侯爵位高,也不小觑谷伯。从古书中得知,当时两地都被南边的楚国霸占了,周王室式微。而谷伯和邓侯相约先后前往鲁国问计。可是,失爵失地后的天涯冷落人,却遇鲁桓公冷眼。二位自嘲曰:人们说你鲁国礼义之邦,要不我们凭什么不拜天子拜相国呢?当年你们的孔子不也问道我们的老子吗?哼!
这段“世交”的旧闻,应该说是谷城与河南较早有文字可考的史料。共同的命运,共同的遭遇,心照不宣的委屈一定荧惑许多年,延绵多少代吧。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还很小。但经常看到门前大路上,被东北风吹得摇摇幌动的榆树下,有一队队的板车夫在栖息。他们喜欢蹲在地上,穿着黑色的粗布棉袄,黑色的耳把帽子掀起,黑色的大裤腿,有时也卷到膝盖上。有的腰间系一根灰不粗溜的带子。看他们在铁皮围着的简易灶上用“行军锅”熬红薯和苞谷糁稀饭。老远可见他们吸得“啪啪”响。那时,我们每家的口粮很有限,当时流行词语叫做“家大口阔”。许多人家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可吃。尤其是在青黄不接的十冬腊月和三四月份,只要看见路上有板车队来了,大人和小孩子就高兴地奔走相告。“河南人来了”的叫喊声往往像撬开了粮仓一样,会兴奋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胃口。
我们跟着大人们,拖着松木檩子椽子,以及从瓜果秧架退下来的竹木杆子,去交换他们的红薯干儿或红薯面,还有咬下一口就流着白浆儿的生红薯。
听大人说,河南旱地多,水稻少,我们这里水稻面积大,但产量不高。他们用我们的松木檩子椽子,竹木杆子,盖房子、搭茅屋。我们少量的大米却能换来他们一大布袋的红薯干。大人用它做成黑光光的红薯窝窝,吃起来很香甜味美;河南人拿少许几把米熬成红薯稀饭,为一家老小改善生活、补充营养。
许多饥饿的肚子就被这数量多的填充物武装起来了。那时谁也没想到,我们吃的东西竟是现在专家说的很好的健康食品,因而我和我们周边河南的乡亲们至今身体都结实健壮哈。
是的,因为河南人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为我们送来了红薯干、红薯面,让我们吃着这神奇的红薯窝窝头,喝着红薯稀饭,填饱了那饥肠辘辘的日子,度过了难以生存的艰苦年代!
每当我们听着河南豫剧中“朝阳沟好地方,名不虚传啊啊”的唱段,每当和年轻人追风到周边去看河南豫剧和杂技、听河南评书和河南坠子时,我们这些在两省交界地上生活的男女老少就把这些唱腔,拿出来“哼”几句,既而变成了老少咸宜的顺口溜。
而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我们吃着红薯干、哼着河南曲子,竟长出了似是而非的河南腔啊。
至今,我们这一带的谷城乃至襄阳人,出门在外,与人搭讪时,人家似乎与你好熟脸样说;“听口音,你是河南人吧?”想回敬“咱河南人咋的了?”那个反诘的流行语也在我心中泛起来。我们河南人又没惹你。怎么就被你盯得这么耳熟能详了呢?
作为河南邻居的我们,真想为“我们河南人”打报不平地说点什么 。看着我迟疑不决的神情,有机敏的对方会说,看你们河南人彬彬有礼,还有点书卷气,对河南人敬佩有加。啼笑皆非的我们只好哈哈笑笑了。
其实,外地人心中的河南人,口音是最明显的符号。邓县、镇平、新野一带的口音,在说第一个字时,短促凝重。这些语音在东南沿海地区好像司空见惯的凤凰花样有点特色,然而却夹杂着一些良莠不齐的“想法”。说“听口音”的人,要么是同乡同党,乡音多能套上近乎嘛。要么是异乡世故,识人成见也会有之。
话再说回来,河南人咋的?河南人朴实敦厚,在外打工挣钱,吃苦耐劳是河南人的共同品牌。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河南的发展变化是你我的想象力远远赶不上的。以致我们许多湖北同乡也不知道,他们心目中的河南各县早已今非昔比了。
这些年身为邻居的我,总是追赶着社会进步和发展的风尚,时常约上三朋四友到南阳各县及河南不少地区走一走,看一看。走的是宽阔的马路如履平川,看的是宽广的城中公园广场,分享着当地居民的幸福与自豪感。
除此之外,还有河南人的风景名胜区也都大气磅礴。如南阳的府衙,内乡的县衙,社旗的古城老街与关公庙、镇平的铁佛寺玉器城,淅川的荆紫关,西峡的市政广场,方城的橡胶坝和垂柳。我们也多次去少林寺及东边许多游人不知的嵩岳庙和嵩岳书院。正月十五,宝丰观看马街书会,三月三我们会到构林关赶真武庙会,以及许多乡村轮场的物资交流会。冬天也会到鲁山的上汤下汤浴温泉……
当然,我们去得最多的还是较近的南阳各地。我们在邓州湍河边垂柳下的地摊上吃蒸菜盒和卤羊蹄,我们到南阳城区吃清汤牛肉和葱爆羊肉,到南召吃大块蒸肉和柞蚕蛹,到方城吃烩面,到新野喝糊辣汤等等。可以说,南阳地区所有美食和风景我们都品赏无遗。兴趣所在,凑凑热闹,品评变化哦。
四十年来,河南早已和祖国一同步入一日千里的康庄大道,在一个大家庭里快乐而幸福地生活。从吃喝、衣着,到住行,以及语言都发生了很大变化。我们从一个“汉语系”出来的中国人,讲着含有地方特色的普通话,分享着改革开放的成果。现在谁都分不清谁是河南人,谁是谷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