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赋：流传千年的“反省经文”
此文为蒋勋老师“《赤壁赋》四讲”之二，相继刊发，敬请关注。
因为苏东坡，出现了两个“赤壁”：
武赤壁：湖北嘉鱼，就是三国赤壁之战地方
文赤壁：湖北黄州，就是苏东坡游玩的地方
江山
苏东坡在“赤壁”之地，这个江山，他以为是当年打仗的那个江山，他认为曹操、周瑜、诸葛亮在这边争天下、打江山，可是其实江山也可以不打，也可以坐在那边静观江山。所以我觉得“文赤壁”有另外一个意义是说，为什么这个山水，我很爱它，可是我不见得一点要去占有它、争夺它。
他忽然嘲笑了所有在历史上去打过江山、争过江山的人，江山可以不用去打，你本来就可以坐在那个江山上。
当我读到“纵一苇所如”的时候，想到的是达摩。达摩见到梁武帝的时候，梁武帝为达摩，他舍身的功德有多大？达摩回答他说“无有功德”。所以达摩北去，有了“一苇渡江”的典故。我常常想到这个故事，就是你的境界随遇而安的时候，其实你到哪里去都可以。
苏东坡出入于儒家、佛家、道家之间，所以他的文学里面有很多不同的典故，像他讲的“凭虚御风”、——这是庄子《逍遥游》里面的典故，庄子认为当你心境自由的时候，你可以心灵飞起来。“羽化而登仙”——这是道家抱朴子的典故。所以苏东坡的文学里面，有佛家的、有道家的、有儒家的，非常非常自由。
我觉得他最好的，就是他总是回到生活。“叩舷而歌之”，敲击着船边就唱起歌来。苏东坡总是在提醒你，你能不能回到生活里，做一个快乐的人，做一个开心的人。
吹洞箫的人配着音乐，这一切都是随缘的。没有任何的准备，完全是即兴的。我们知道所有的即兴在生命里是最难得的东西，这种随缘跟即兴，苏东坡在告诉我们说，人生里面无所不在的美好。
……
胡适之一直说，《赤壁赋》是写音乐写得极美的一篇文章。
……
“正襟危坐”，这四个字很了不起。当你面对人生的悲哀的时候，你是要正襟危坐的。是你面对到生命最苦的时候，你会有一种谨慎，然后那里面有一种祈愿的部分。正襟危坐，有一种慎重，对生命的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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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音乐其实是一种心事。我们听到的歌不应该只是一个外在的旋律而已，其实里面我们会听到很多人的不同的心事。
我们常常讲的无常是什么？无常是事件。如果在历史里看到事件，你会发现一连串的事件在告诉你说：我们从来不知道无常下面一步是什么。就是你不知道的那个东西在下面等着我们，它叫做无常。
苏东坡再这里借着历史上的事件，警告自己说：我自己一直以为我读书很多，佛学参悟得很透，我一直觉得我能够看开，我知道无常是什么。等到他被抓进监牢，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知道无常是什么。苏东坡借曹操在写自己，“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苏东坡从历史事件上，对自己巨大的反省。
《赤壁赋》之所以成为一篇重要的文章，我觉得是从心境看风景，又从风景回看他自己的心境，所以有一个大超越的东西。一年多年来，几乎像一种反省的经文，给予我们最大的这种内省的力量。
视频取自台湾电视节目《殷瑗小聚》之“中国美术史”
蒋勋美学专题：
編輯/彭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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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如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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