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吴妮妮：【圆梦】（散文）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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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秦文学微刊ID:sanqinwenxue
不忘初心梦在三秦

圆梦

作者：吴妮妮

今夏多雨，但时令所致，人依然感到闷热，又受疫情影响，出行受限，让人又多了一些无趣。立秋之后，天气渐渐凉爽，选定一个晴好的日子，我陪母亲就近出游，去凤翔灵山，登山寻胜。

灵山久负盛名，令我产生向往之情由来已久。记得第一次听闻灵山其名还是小时候。我奶在村里人缘好，我们家自然成为村里老太太聚会闲聊的中心，她们在一起不是掀花花（打一种牌），就是闲聊一些敬神打怪的事。在闲聊中，她们提及灵山的次数比较多，还将坐化在灵山的大佛普度众生的事情说得神乎其神，听说别的村有人竟步行去灵山朝拜，她们也就多次商议着想去灵山敬神祈福，但据她们说我们这地方距离灵山比较远，当时交通车辆稀少，虽然步行能足够表示对神灵的虔诚，但她们都是小脚老太太，要步行显然很吃力，于此出行的计划都泡了汤。

正当她们心慕神明，行而不得的时候，有一件惊动四邻八乡的事不得不提，村里有一位在县城做官的大叔，她母亲是一个小脚老太太，也是时常在我家聚会闲聊的成员之一。在一个周末，大叔将一辆白色的小面包车开回村里，然后载着全村的老太太去了一趟灵山。游玩之后，老太太们异常高兴，无论什么时候闲聊，提起去灵山都是津津乐道，夸灵山的神，赞大叔的好。这件事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时认为全世界只有灵山最大，时常想着能去一趟灵山该多好，不是为了求佛问道，只是一图见回世面，当然这其中似乎还和莫名而来的孝心相连，充盈着一种庄严。可我终是没有机会前往，只知道它地处凤翔，在距离我们比较遥远的地方，至此，去趟灵山成了贮存在我心中神圣的梦想。

多年努力求学，工作之余琐碎缠身，期间也出行省外走访了一些地方，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回想自己小时候的梦想，简直都要对自己眼界的促狭自嘲了，只要有时间，总会安排去更远、更辽阔的地方旅游，对于凤翔这个比较偏僻的小县城几乎不再有想法。但有时想起我奶，心里随之也会想起这个地方，玩味凤翔这个名字，感觉实在富有美丽动人的想象，何况还有灵山的神圣，想着还是有一天要去那个地方看一看。

也许冥冥之中上天有安排，我结交的几个好朋友家都在宝鸡。前几年的一个周末，我突发奇想决定当日去趟灵山，如今私家车已很普遍，出行只是一个简单的想法而已。我和家人驱车经过后稷稼穑之地武功，通过扶风法门寺，经过《诗经》中描述为：“有卷者阿，飘风自南”的岐山周公庙，到达周秦发祥之地凤翔境内，这次相约同行的就有宝鸡那几位好朋友，她们是本地人，自然对当地文化了然于胸，我在她们的介绍中得知凤翔地名悠久的历史文化，凤翔原名雍，传说秦穆公之女弄玉善于吹笛子，由此引来了善于吹箫的华山隐士簘史，知音相遇成眷属，后来他们乘凤凰飞翔而去，唐朝时期就取此意，将此地更名为凤翔

对于传说，我们也许往往存疑，但对于先民们蕴含其中的丰富想象必然会持赞同意见。汽车以追随凤翔的姿态奔驰在宽广的路面，远望群山岚气缭绕，近观路旁绿树葱茏，朋友的深情厚谊漫溢在一路的欢声笑语中，随风消散复又汇聚。就这样，我们直奔灵山而去。到达灵山脚下，路上行人如织，络绎不绝，一打听才知道，每年农历四月初一是净慧寺庙会，此时人山人海，香客云集，而我们恰逢盛会来到灵山，似乎得到了上天赐予的某种机缘，同行的朋友们虽是心照不宣，但各自内心欢喜。

到了灵山，必然要去净慧寺。净慧寺地处灵山之巅，我们决定徒步登临，站在山根，抬头仰望东南方柏树山顶，释加牟尼铜像通身金光闪耀，大佛慈眉善目，面容祥和，俯瞰人间，福泽雍城。我们似乎被神奇的力量召唤，脚步轻快，拾级而上，一路听友人对灵山胜境介绍，心里更增添了敬畏之情。相传灵山又称九顶莲花山，因秦穆公在此狩猎见到灵鹫鸟而得名。灵山上面的净慧寺供奉着灵山老母，关于灵山老母的传说更富神话色彩，一种说法追溯至商周时期，言说老母是姜子牙在封神榜上封为三圣母的三霄姐妹，也有传说灵山老母就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还有传说是秦人的母亲。我们神迷在优美的传说故事当中，不知不觉到达了山顶。临山远眺，放眼四围，此山右傍冯家山水库，左依丝绸之路，延吴岳之东岭，瞻终南之秀峰，垂秦川之西端，顾伏兔之丘陵，石岩峻峭，四野苍茫，身处其中，顿有“一览众山小”之感，一阵清风徐来，不觉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瞩目净慧寺，寺庙巍然屹立，雕梁画栋，建筑辉煌。庙内分接引、卧佛、铁佛、五佛等四院，殿内佛像神态庄严，菩萨罗汉雕塑美观，金刚力士千姿百态，静心而观，令人肃然起敬。这其中不仅仅来自对神明的敬畏，更是被劳动人民丰富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所深深折服。那天，因有好友相伴，感灵山万物滋长，神明庇佑，真有点乐而忘归了。

只因拥有绝美的印象，自然满是心心念念。如今，母亲受我奶传承及影响，对灵山亦怀有虔诚之心，听说要去灵山，自然满心欢喜。我们清早出发，两个多小时就到达灵山脚下，担心母亲登山不便，我们驱车从北面直达山顶，随后进入净慧寺。疫情期间，游人稀少，耳闻垂挂在飞檐的紫金铃随风发出清脆的声音，还有诵经的阵阵梵音轻扬，让人感觉于此清静福地得到了心灵的洗礼，世俗的烦恼似乎都不复存在了。我用心体会着这一妙境通透的精神愉悦，母亲却只管虔诚拜佛。

我和母亲走进卧佛殿，正殿横躺着一尊巨大的佛像，听人说，佛能拯救受苦受难的众生，如果身体那个部位感觉不舒服，就去虔诚地抚摸卧佛身体的相应部位，就会手到病除。母亲、我和众人一样，绕着卧佛走了一圈，细心地触摸着卧佛。母亲腿不太好，我看着她摸一遍佛，摸一遍自己的腿，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我也学着她们的样子，用手抚摸着卧佛的腰身，然后把手敷在自己腰上抚。拜完寺庙所有殿堂，走出寺门，看着对面山顶释迦摩尼塑像，我问母亲，“还上那边去么？”，母亲毫不犹豫地说：“那一定得去”，我说：“要上那么多的台阶，你的腿可以么？”，母亲神秘地说：“我从寺庙出来后，腿就不疼了。”，我笑了，跟在她的身后走，什么话也没有说。

果然，母亲登台阶的速度比我还快。我不知道是神明保佑的力量支撑，还是她不愿在我面前流露出自己不适的身体状况，只是一味的攀登，但我分明看到她的腿打了几次趔趄，当我慌张着想要去扶她的时候，她却一甩手，说道：“没事”，又大踏步地前行了。我已届中年，时常感觉自己力不从心，如今看着七十多岁老母亲的精气神，惭愧袭涌心头，继而浑身似乎重新注入了一种力量，努力向高一级的台阶迈进。

至此我才似乎明白，我之前相信灵山老母是秦人的母亲，保佑着秦地百姓的平安，却不知沉默寡言的母亲就是我的神明，她在无言中，以行动给予了我生活的智慧和力量。在这里，我是彻彻底底地圆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