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董文生抗战小说《春头》（1）
作者小传：董文生，网名老青年假文艺，1950年出生，知青，1972年选调北大港油田，采油一部修井三队工作，1979年开始文学创作，同年11月19日华北石油报副刊刊登我的小说《见面》，随后在天津文学，天津日报，天津广播电台等刊物发表小说多篇。1984年加入天津和平区文联作家协会，同年加入天津青年作家协会。现已奔七，感谢时代给了我们电脑网络和智能手机，写小说，写故事，游记更加便利，得心应手，不求读者点赞，只要读者觉得我的文章不是人云亦云，时代的鸡肋，我心足矣。
【连载】董文生抗战小说《春头》（1）
春头
文|董文生
“站住”！随着一声恶狠狠，生硬的叫喊声，两个日本兵，扛着三八式大杆枪，凶巴巴朝着村边沙滩上的孩子们走来。
沙滩金黄，不远处是一望无际，蓝色的海洋，海水荡漾，潮水开始退去。天空无云，碧空万里。一个不足七八岁的小姑娘，身上背着一个刚学走路的孩子，在她身旁还站立着两个小姑娘，都比她小。
“回去！通通的回去！”日本兵呲牙咧嘴做个怪相，意图把四个小姑娘吓回去。不想年龄最大的小姑娘梗着脖子，立着一对肉肉眼，气哄哄朝着两个日本兵尖声道:“凭啥？这沙滩地是俺村的！”
“你是谁家的孩子？”两个日本兵自从进了山海关，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冲的小姑娘，反倒把语气降低八度:“你的，什么名字？马头庄谁家的孩子？”
“俺是春头，夏家的！”
“呦西……”一个日本兵从军装口袋中掏出几块奶油糖朝小姑娘们递去，站一旁的两个小姑娘刚要伸手，被春头把手狠狠打回去，她依旧梗着脖子说:“不稀罕，俺家有！”
两个日本兵见小姑娘毫不畏惧，就没再纠缠，把奶油糖剥开，掖进自己嘴里离开村边。
（一）
东北易帜后，山海关一直是国民党东北军驻守，1932年日军侵略东三省，强占了山海关城。马头庄地处海边，人户不多，站在马头庄望眼，南有海，北有山。没闹日本时，村子里无比安宁有序，自从日本兵攻占山海关城，日本兵三天两头来马头庄一带骚扰，没黑天没白天，枪托子砸门查户口，闹得人心惶惶，昼夜不得安生。
马头庄中最不尿小日本的当属董玉祥，这个子不高，精神抖擞，见人先笑再说话，从来到山海关，始终在南海英国营盘给英国人看守楼房，英国军人很少来山海关度假，这里楼房常年空闲这，这就是侵略者的霸道，住不住也要占上中国的土地。董玉祥年轻时原是丁汝昌北洋舰队的一名水兵班长。
甲午战争清军失败后，残存下来的官兵遭革遣返乡，董玉祥命不该死，在海战的硝烟中活下来，带着屈指可数的银两，一路艰难地走到山海关。那是1895年，董玉祥先到了离马头庄不远的肖家庄，准备歇歇脚后再朝东北走，在歇息中，董玉祥发现这里地多人少，旧房子很贱，荒地很多，留在这里一定有发展。董玉祥是水兵，见过世面，他用一两碎银买下一户人家的旧房，随后每天到南海岸边去找活干。
一天，一个能讲中国话的英国佬见到董玉祥，发现这小伙子个子虽然不高，身板挺结实，白净子脸，大眼流精，双眸明亮，洒露着机智和勇敢。英国佬像发现精美的欧泊石，没等董玉祥离开，主动上前打招呼:“朋友你好”。董玉祥见洋人主动打招呼自己也回了一句你好，英国佬主动介绍英国营盘布局后，问:“你愿意来我们这里看守楼房吗，每月发你工资，营盘中的土地你可以种花，也可以种菜。”就这样，董玉祥进驻英国营盘。由于日本人在山海关的势力越来越多，英国人来度假军人就越来越少，有时连管理人员也见不到，只有董玉祥坚守在营盘中，工资时发时不发，好在他懂得勤俭，做水兵时，全舰官兵就他最俭朴，不赌不嫖，不吸烟不喝酒，全舰官兵每到一处上岸，进妓院，进赌场，抽呀喝呀，这些也是导致甲午战争失败的原因之一。
谁见过海滩上长庄稼？唯独山海关马头庄的海滩上，一块块油沙地，不但能长花草，还能长庄稼。董玉祥闲着无聊，挽起袖口，找来铁锨，把营盘中仅有的两小块油沙地翻出来，清明时节，一块种上豆角黄瓜西红柿，另一块种上葫芦。说也怪，油沙地种啥长啥，绿油油的豆角成串地挂在枝蔓上，顶花带刺的黄瓜掉在竹竿搭成的架子上，争先比试自己的饱满，红彤彤的西红柿像一团团火似的在燃烧，真是鸿运高照。葫芦地更加喜人，董玉祥从小就喜欢摆弄葫芦，没想油沙地长出的葫芦竟然超级好，在众多的葫芦中，他相中一个无可挑剔的大号葫芦，个头一尺高，双肚均匀，葫芦腰不粗不细，葫芦嘴不高不低，霜降后，董玉祥把这个葫芦摘下，特意把葫芦把儿剪成龙头型，一个星期后用竹片把皮轻轻刮掉，像人必吃三顿饭似的，每天进了屋先拿起毛巾摩擦心爱的葫芦，久而久之，葫芦被董玉祥擦拭得明晃晃，夺人二目，惊人肝胆。
董玉祥有了工资，又有自己的房屋，利用营盘多日不见人，便把娘和尚未出嫁的姐姐从天津塘沽渔民村接到山海关肖家庄。旧时的渔民日子非常苦，董玉祥在当水兵期间，父亲出海打鱼，遇上前所未有的巨浪，船翻人亡，母亲带着没嫁人的姐姐相依为命，在苦难中拼命挣扎，总算盼到儿子来接，母女喜出望外，随着儿子董玉祥坐马车来到山海关。
肖家庄搬来姓董的人家，年轻董玉祥不自觉地招来人们的目光，一传十，十传百，十里八乡很快都知道董玉祥长相好，有本事，给英国人看营盘，挣洋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时间不长果然有人来提亲，是姜家庄的姑娘，高挑个，面色微黑，眉眼还算过得去，家里有骡子有马，好地几十亩，在庄子里是首户，姑娘家里表示董家答应这门婚事，结婚的一切费用全包了。董玉祥是言听计从的儿子，见娘已经答应人家这门婚事，也就没再说什么，挑良辰，选吉日，与姑娘结婚过日子，生儿育女，一家人脱贫致富。
董玉祥的二儿子董贵，浓眉大眼，黑脸堂，那黑劲儿颇像娘，人憨厚，只念了三年私塾就主动下地干活。机会来了，董贵18岁那年，赶上山海关铁路桥梁厂大批招工人，恰巧马头庄夏家老三夏长恩也去应聘，两人就伴来到山海关铁路桥梁厂。招工负责人见来了两个棒小伙，喜出望外接待他们，问问读过书吗？夏家老三不识字，分到铆工车间抡大锤，董贵念过三年私塾，分到机修车间去学徒，从此两人结成要好的伙伴，上班下班形影不离。
（二）
夏长恩把一个月抡大锤挣来的两块光洋交给娘时，娘笑得半天没合上嘴。两块光洋，能买一大袋风船牌白面，用一袋白面蒸馒头烙饼大小伙子一个月吃不完，就是说每月挣两块大洋能养家了。
夏长恩和董贵去桥梁厂工作没一年，两人都成了家，尤其夏长恩，结婚不到十年，媳妇为他生下六个女孩子，好在夏家都在铁路上班，老娘活着没分家，都在一起过日子，夏长恩的女儿们自然跟着夏家沾光。
夏长恩大女儿长到八岁时娘开始教她生火做饭，照看底下妹妹的活计全交给二女儿。二女儿是在立春头一天降生的，夏长恩没啥文化，只好按节气给二女儿起了个名字叫春头。
夏长恩在桥梁厂因为没文化吃了不少亏，一起进厂的董贵只读了三年私塾就分到机修车间，没出三年就当了师傅，每月工资也比他开得多，他不希望女儿们像他一样没文化，借娘高兴提出让大女儿，二女儿都去读私塾，哪怕读两年也中。
娘听了后并不高兴，摇着头说:“女孩念啥私塾，迟早还不是嫁人，我不认字，带着你们过得也挺好嘛”。家里一切权力都掌握在娘手中，夏长恩只能依照娘的吩咐，大女儿学干家务，二女儿春头带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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