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今夜何处无蛙鸣》作者 田正文

今夜何处无蛙鸣

作者 田正文

日本著名文学家川端康成说:“一听到雨蛙的鸣声，我心田里，忽地装满了月夜的景色。”此生绝对到不了日本，凭了想象日本的青蛙和月亮和中国的青蛙月亮大体无二，心中便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今日清明，是中国人祭祖的重要节日。杜牧的一首清明诗，从唐朝吟到了现在，那株湿漉漉的杏花，一千多年了，从未褪色。按江汉平原一带的风俗，正清明这天是不能插青的，所以数十天前兄弟姐妹们就为父母双亲献了吊子，寄了冥币。到了正清明这天，反倒轻松，毕竟早早完成了一年一度的心愿。厚厚的一堆纸灰，代表的是后人对先祖的无尽追思与怀念。说实话，我父母过世的较早，与现在中国人平均寿命相距甚远。母亲大人刚刚跨过花甲的门槛，父亲大人呢，也不过六十五岁。按照我们当地的说法是父母“都活了一个欠。”其实双亲早逝，留给儿女们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伤和愧疚。尽管父母辞世都二十来年了，但每年清明前后我都会梦见他们，音容笑貌一如昨日。

今年的清明有点特别，肆疟全球的新冠病毒把中国人堵在家里六十多天，大家都不敢出门。还好，有强大的祖国，强大的人民，人人自危的疫情总算控制下来了。欧美一片呼天抢地的当下，国内却春回大地，莺歌燕舞了。

川端康成说心中装满了蛙鸣和月色，此时此刻我的眼睛看到的是柔柔的月色，我的耳朵听到的是如歌的蛙鸣。脚踩在茸茸的田埂上，轻灵而踏实。

一诗冠古今的唐人张若虚说: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对于唐诗宋词我是很喜爱的。虽说大多是一知半解，但无关紧要，冲淡不了我对她的爱恋。张若虚由春到江到花到月到夜，时间的转换由春到夜，由大到小，由虚幻到具体；空间的转换由江到海，由小到大，似实似虚；有春必有花，春是花的舞台，花是春的象征；要写月亮，就必须是在夜晚，没有夜，何得月？短短的平凡的一个春天月夜，在诗人如椽的笔下，便具有了鲜活的生命意义，即使千年，依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是的，没有夜，何得月。就比如此刻，我行走在松软的泥土上，眼睛看着月亮，耳朵听着蛙鸣，鼻子嗅着草香，大有物我两忘的禅境。记得苏东坡在《记承天寺夜游》中写道:“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苏老爷子料不到，千余年后，也有一个寂寂无名的后辈闲人，在旷野上夜游，虽没有承天寺，也没有张怀民，倒也怡然陶然。

借着月亮给的眼镜，随处可见鼓突着晶亮晶亮眼睛的蛙们，蹲伏在路边的草丛中，树荫里，渠水中，低吟浅唱，饶是我走近了，他们也没有察觉，或者根本不怕我，聚精会神地表演着他们的大合唱。

平日里听见蛙鸣是颇见其单调，颇见其烦的。今日月下，细听蛙鸣，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你听“唧唧呱”，“咕咕咚”，“唧咕唧咕”，“咣咚咣咚”——或独奏，或合唱，或粗犷，或请越，或近或远，或高或低，悠扬起伏，错落有致。忽然想起贝多芬的《月光曲》，怕也是在如许的夜晚谱成的吧？

站在旷野中，沐浴月色的清辉，环眺碧野，田园是如许青翠，沟渠是如许潺潺，小草是如许清香，禾苗是如许勃勃，大有一种老僧入定的静谧。虽然此刻的蛙鼓似乎达到了空前的高潮。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假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今不同，夜月一样，蛙鸣一样。宋人赵师秀说“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古人和今人的心灵是相通的，情感是相通的，文字是连结今古最好的纽带和桥梁。这一生都没有离开过土地，离开过田野，所以对于田野上的物和事都格外亲切，天空中飞过的鸟雀，大地上行走的虫鱼，似乎都是前生故友，今世知交。比如这青蛙，我从来不捉它，更不吃它。在食客们大怏朵颐的时候，我也曾经痛心疾首地劝说过，声嘶力竭地呵斥过。尽管无功，倒也无过了。

青蛙是益虫，是祥物，是庄稼的好朋友，更是人类的好朋友！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庚子之殇远未过去，祈愿这祥和的蛙声，就是那庙堂之上高诵的法文，护佑山河无恙，人间安康！

今夜，人间何处无蛙鸣！

作者简介：

田正文，男，上世纪六十年代生人。一个在生活中爱哼哼的半朽老头。爱读书，爱写作，爱生活！爱所有爱我的人，爱所有恨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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