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歌报：戚泽民《把最美好的话留给山河》（散文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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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传】戚泽民，枣阳市人，文章散见《白水文艺》《枣花》《楚天快报》曾获枣阳市第一届文学大赛“金兰杯”散文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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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最美好的话留给山河
文/戚泽民
1
姥爷，姥姥走后，你就变得很爱说。
你总说生命之重，炮火无情。
你总说关于天下太平。
在那硝烟弥漫的年代，也是影影绰绰的年代。
你说硝烟里全是骨头与肉的焦味。你说影影绰绰里有走失的人。你还说青天白日下会看见站立的魂魄在瞩目。说镇守在白水寺里的那颗帝王心会一直保佑我们。
噢，伟大的帝王心！你的鸿图之志永存，是妇孺的崇拜，亦是精神的根源，让有万恶的地方，都有正义的斗争。
被炮火玷污的天空下流淌着崇尚自由的血液，一方水土，有孕育一方的力量，每一滴鲜血都亲切相融，延绵出山河的曲线，延绵出不断的眷恋。
是对生的眷恋。
姥爷你不会眷恋自己一分，你把眷恋都给了子女，用热烈的爱关注成长，拿饱满的善意感化膝下的打闹和不乖巧。你总是有耐心，仿佛你就是神明的化身，是累不垮的人。
成年的我在寺院上香，案台前的圣殿包容我，包容我的少年无为，包容我在你的故事里走得不识轻重。
姥爷，你领略春华秋实。
你还说了，我们都是凡人命。和草木一样，生长在贫瘠的岗地。照料贫瘠的岗地。
2
姥爷，你说岗地里干瘦的牛马是最能付出劳动的生灵，你说它们充满神力，是众神赐予的朋友，又胜过朋友。
而它们眸倾天下，吃着不香的草木，看天下的善美和因果报应。你们相惜，时常浮现在弯弯长长的路上。又时常隐现在桃红的晚霞。
你说清晨的岗地最光明。是的，光明从东方而来，这似燎原的圣火，把岗地的坡装饰出贵重的金色。你站在岗上指引，万株麦子齐看你。麦子生百福相，你生辉煌。
夜里的岗地属于寂静。在这片寂静之外，或许有大千的世界，但大千世界只有一个属于你的岗地，你们谁也不嫌弃谁。枕烛光，在寂静中熟睡，相约要把一件事钟情一辈子。
当牛马垂死，这岗地便又多出一份情愁。牛马说无怨无悔，你说来生依旧不亏欠。
3
有一个巴掌大的院子，能装下四季分明。
梨花是五月的精灵。姥爷，是你奉它们为精灵。我看得见它们如你所说的轻巧，至美。这最接近于窗的景色，恰恰接近于你的内心。
树是老树，花色恒久纯洁。院子虽小，仍有宜人的情节。姥爷，你啃食梨果，把甜蜜储进肚子，嘴里就藏了讲不完的故事。
你讲美酒，讲不醉的夜；你讲佛理，讲不垢不净的人心。
唯独不讲苦痛。你讲自己早晚会躺进棺木。那量身的棺木，才是终极乐园。
4
姥爷，是你教我数九。
我数遍了每个冬天，却数不尽日胜一日的寒冷。腊月的冰锥倒挂，把炫亮的天色悬于尖上。嗯，真的好美！那溜溜尖上的光点，像每个早晨凝结在你眼睫前的美丽霜晶！
姥爷，你说你也曾年少。也曾在冻得伸不出手的四九里盼春来。你说不要畏惧寒冷，不要像干枯的草茎被风雪凌虐地瑟瑟发抖。
5
姥爷，我不曾一次瞻仰过你的坟冢。不曾一次流泪。也不曾一次在你面前路过又停下。
我看着你，你看着对面的山河。我知晓，不变的山河，尚有你未讲完的故事。
我将要继续行走，而你只有停留。你可曾知，前行中的每一次回望，你的影子都立在咫尺之近。你一定像我一样记得，我们坐檐下一起说知冷知热的话。
你说，要学会说美好。要学会美好。
那就把最美好的话留给山河吧。这样你就会看到最美好的山河，就会酝酿最美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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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新朝，原第三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中国诗歌报编委会主任、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河南省文学院副院长、河南省诗歌学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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