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如何成就周朝八百年天下

母亲是人生的一所大学。古往今来,无数仁人志士都用世间最美的语言歌颂母爱。

唐代诗人孟郊有流传千古之诗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曾任美国总统的林肯同样留下经典名句:“我之所有,我之所能,都归功于我天使般的母亲。”

古代汉语里,“太太”是尊称,是“大圣人”的意思。所以有大德说,教育女孩最重要,因为女孩子长大后要当母亲,是人之根。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未来几乎都交给母亲。

这样的经典故事,最早出现在三千年前的周王朝。

周王朝时期,天子称王,正妻称后。王有一后;三夫人:皇贵夫人,贵夫人,夫人;九嫔:华嫔,德嫔,淑嫔,贤嫔,敬嫔,惠嫔,丽嫔,昭嫔,柔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女,共一百二十一后妃。

在中国的历史上,周朝三位开国先君的夫人,都以母仪天下的德范,辅佐和教化了开万世太平的数位君王。她们是夫君的良佐,是胎教的良范,他们是以女德化育千秋百代的周初“三太”:太姜、太任、太姒。

太姜

太姜乃古公亶父(本名姬亶)之妻,季历(本名王季)之母,周文王(本名姫昌)的祖母。太任乃季历之妻,周文王之母。太姒是周文王之妻,周武王(本名姬发)之母。

太姜外貌端庄美丽,性情贞静柔顺。为古公亶父生下了太伯、仲雍和王季三个儿子。起初,势力弱小的古公不忍心看到治下的百姓受外族的侵掠,决定迁徙。因他广积善行、以仁厚待人,百姓们扶老携幼,都纷纷追随他迁居到岐下。太姜以相夫教子为己任,成为丈夫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是周创始之时最贤德的良母。

周王姬亶特別钟爱小儿子王季之子姫昌,周都是嫡传,为了让王位传给弟弟王季,以再传于姬昌,身为哥哥的太伯和仲雍兄弟俩一起,主动逃到荆蛮之地,以成全弟弟儿子继承大业,此举成为中国历史上兄弟礼让友爱的千秋佳话。子孝母贤,这一切,无不是母亲太姜自小教导他们的结果。

太任

近朱者赤。有公婆的贤良与美德作表率,所谓环境育人;更何况太任生性端正严谨、庄重诚敬,凡事合乎仁义道德才会去做,太任将婆婆的贤良发扬光大。

太任是王季的夫人,周文王姬昌的母亲。而太任留诸后世令我辈知晓的,是她让人津津乐道的胎教故事。史载,“周妃后妊成王于身,立而不跛,坐而不差,笑而不喧,独处不倨,虽怒不骂,胎教之谓也。”相传,太任在怀周文王姫昌的时候,眼不看邪曲不正的场景,耳不听淫逸无礼的声音,口不讲傲慢自大的言语,嘴不吃气味不正的食物,睡从不歪着身子,坐也从不偏斜着,站不曾跛着脚……

太任算得上中国胎教的鼻祖了。这些看似自虐的作为,为其后出生的儿子打下了优秀基因的烙印。这样悉心呵护之下,文王生下来果然非常聪明,圣德卓著。《尚书》还记载有一段类似神话的文字,称文王姫昌出生后不久,有一只“赤雀”,嘴里衔着丹书,飞到了文王的屋子里。丹书上这样写道:“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凡事不强则枉,不敬则不正;枉者废灭,敬者万世。以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百世。以不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十世。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不及其世。”

“奉天承运”,文王出世便果然不凡,让“普天之下”的百姓得到了又一次教化。

由于自幼与众不同,姫昌因而深得祖父姬亶的疼爱;因教育得当,姬昌不负厚望继承祖先遗志。

太任为周王朝八百年基业铺下了一块极其关键的基石。

太姒

而为周王朝大厦铺下又一块基石的,就是太任的儿媳妇太姒。

身为周文王姬昌的夫人,太姒的名字我们或许有些陌生。但如果将她生下的十个儿子一一列出来,恐怕我们就得为这样伟大的母亲鼓掌击节,敬意有加——

长子伯邑考(姬考),次子武王发(姫发),三子管叔鲜(姬鲜),第四子周公旦(姫旦),第五子蔡叔度(度),第六子曹叔振铎(姬振铎),第七子成叔武(姬武),第八子霍叔处(姬处),第九子康叔封(姬封),第十子季载(姬载)。

十个儿子中,长子伯邑考是神话小说《封神演义》的明星,因得罪妲己而遭到商王杀害。次子姬发,四子姫旦,左右辅文王。及文王驾崩后,立姬发为武王。而武王驾崩后,姬旦又辅佐武王年幼的儿子为周成王(姬诵)。那个姬旦,就是我们今天仍家喻户晓的“周公”。

从太伯和仲雍兄弟俩主动出逃礼让周文王姬昌登基,到周公作为叔父辅佐侄子上位,姫姓一脉的和谐与礼数,后世无论是帝王将相家还是普通百姓家,莫不感动与感慨。他们树立了家道人伦和亲情典范。

我们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周王朝的三位女人,为周王朝八百年基业的巩固,联袂上演了一台千年大戏,是她们用博大的母爱与母性,奠定了周王朝坚实的三匹“砖”。

表面上看,周王朝硕大的舞台之上没有她们的影子,但她们却在另一个舞台,淋漓尽致地履行着属于自己的角色,让后世永远牢记,流芳千古。

有一种说法,我们今天把妻子称为“太太”,就是为了纪念这三位伟大的女性以身作则,力行八德。不知这说法是真是假,有无来历,但无论如何,都反映了人们对她们的崇敬之情。

《列女传》有诗赞曰:“周室三母,大姜任姒,文武之兴,盖由斯起。大姒最贤,号曰文母。三姑之德,亦甚大矣。”意思是说,周室三母,太姜、太任和太姒,周王朝的兴起与这三位伟大的母亲分不开,太姒最为贤德,号称文母。

却说当初文王因十分仰慕太姒的美德,大婚时竟破例亲自到渭水边迎娶。清澈而湍急的渭水没有桥,文王便把船连接起来,搭成一座浮桥,亲自把太姒背到了彼岸。

这样的爱情故事,这样的结婚典礼,就是放在今天,也是浪漫而温馨动人的。

史载,太姒成为文王夫人后,非常仰慕祖母太姜和婆婆太任的贤德。她极尽妇道,效仿前贤,以妇礼妇道教化天下,被尊为“文母”。与其夫君一道,形成了“文王治外,文母治内”,仁德治国,前朝后官琴瑟和鸣的和谐局面。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首我们今天还常常挂在嘴边朗朗上口的《诗经·周南·关雎》,就是周朝人赞颂文王及夫人太姒诗歌的其中一首。这些历代士子们吟唱了千余年的佳句,让一个贤惠、聪明、能干的周王朝的母妃,逐渐清晰地站在了我们眼前,那么亲切,那么和蔼,那么让人仰视。

不仅周王朝国内一片祥和,还引得诸多他国贤德士人归附于周王朝。“德”已经泛化为周王朝的外交“软实力”。古籍上还载有这样一个不羁的故事,说是虞国和芮国的国君为争夺土地,久难分胜负,就想找贤君文王主持公道。来到周王朝边境,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他们难以置信的景象:农夫相互让田,路人相互让路,男女分开走路,士人礼让大夫,大夫礼让卿相。他们蒙着脸惭愧地说:“我们所争的,正是周人所羞耻的。”彼此主动把土地全让了出来。

这一个看似奇葩的传说,较为生动地诠释了周文王治下的版图上,百姓怡然自得的生活图景。而那些从百姓身上体现出来的生活细节,正是太姒身体力行、言传身教的结果。

周王朝如此注重于“德”,主要是因为有前车之鉴——夏桀寡德,商汤失心,オ相继走向覆灭。能够把“德”推向极致的,便是太姒的第四个儿子周公旦(姫旦)。

周王朝酷似三国时的蜀国,都相对弱小。周公可谓三国时期的诸葛孔明。因而不得不小心翼翼,个人的人格魅力便显得尤为重要。“德”的威力在这个时候便凸现出来。陕西岐山出土的青铜器毛公鼎,其铭文,详细记载了皇天对文王和武王的美德大为满意的情形。同时周公还发表《康诰》,语重心长地教育同胞弟弟姬封(排行第九,卫国国王),要他谦虚谨慎,戒骄戒躁,要他“遵循父王的传统,弘扬父王的美誉,继承父王的遗志”,认为“天命是无常的,天威是可怕的”。显然,他们的道德并非天授,除残酷的争霸外,更多的或许源于母亲的言传身教。

对于政权而言,周人于道德与其说是一种品质,不如说是一种智慧。

说白了,相对于他们之前的夏朝与商朝而言,只是在“通过损人来利己”和“通过利人来利己”之间,做了明智的选择,可谓“聪明的自私”。但这种聪明,于己,于人,于社会均有利,可谓“普世”。

周人的独到之处,则是在新政权诞生之际,把“德”变成了治国理念和施政纲领。用今天时髦的话说,就是“以德治国”。他们知道,既然“君权天授”,定要“以德配天”;既然“以人为本”,当然“敬天保民”。

遥远的周人,就已经知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才使得他们用“道徳倒逼”,残酷无情的生存危机告诉他们,只有如此,方能长治,方可久安。

周王朝“三母”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这个价值链条中最为重要的那一环。

我们常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不可否认的是,人的培养是一个系统工程,社会习惯和良好风气的养成更是如此,太姜、太任、太姒不仅仅是三个“周王”的母亲,乃是周王朝所有百姓的母亲。一国之母的示范作用在遥远的周王朝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可以说,正是像太姜、太任、太姒接力棒似的“母仪天下”,方可能培养出像周人那样的中华民族“早熟的儿童”,也才可能诞生周公那样的“文化的始祖”。

德治加法治成就了姬姓天下,八百年的周王朝,绝不是一个偶然现象。(来源|《徘徊:公元前的庙堂与江湖》 作者|章夫 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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