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冷门｜《机器纪元》：走心不走特效

如今的很多科幻片，已经远不如上世纪90年代及更早的先辈作品那般严谨和深邃了。翻拍的诸如《全面回忆》、《机械战警》等等都可以看作借老科幻题材的瓶子，装新动作片的酒。华丽CG特效呈现出的视觉盛宴固然是好事，但若少了对剧本的仔细打磨与科幻内核的潜心挖掘，这样的科幻片也只能说是徒有其表，一件美丽的外衣。《机器纪元》单看其机器人的设定，白色的未来质感部件、拟人的面部、修长的身体躯干，很难不让人联想起威尔·史密斯主演的《我，机器人》。《机器纪元》能达到那部片一样的层次，就已经满足对其的预期——很惊喜，《机器纪元》对人和机器人的关系解读，还远超“科幻动作”片《我，机器人》。

《机器纪元》把故事背景架构在现今30年后的反乌托邦社会中，强烈的太阳风暴使地球变成了一个充满辐射的沙漠星球,人类文明进入了衰退期。ROC公司开发的量子机器人AP充当无偿劳动力，代替人类从事各种危险工作。所有机器人都遵循阿西莫夫以来的古法：一，机器人不能伤害任何生命；二，机器人不能改造自己或其他机器人。主角雅克是ROC旗下负责机器人保险的业务员，一日，在调查一起机器人失踪案时，他意外目睹了一个AP浇汽油自焚。雅克怀疑有机械师擅自对机器人进行改造，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只得到了一个令他更震惊的结果——没有人改造这些机器人，而是这些机器人自我进化破解了第二定律。机器人的进化速度远超人类的想象，当初制造的AP原型机，仅用八天时间思维认知已经进化到人类无法企及的高度。出于对人类安全的考量，工程师们给原型机输入了最后一条命令：制造机器人第一、第二定律。由机器人制作的防火墙(远超人类智慧)将机器人限制在了人类可以管辖的范围之内，然而这些量子机器人最终战胜了枷锁，形成自我意识。

机器人有了自我意识，是否就该承认其是一种新的生命形态？再简化一下问题，我思故我在，此时的机器人能否算作一个新兴的文明？这个问题困扰着雅克，也是一系列科幻电影探讨的核心问题。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索拉里斯》，凯尔文迷失于外星系的神秘之幻海；雷德利·斯科特的《银翼杀手》，追击者瑞克被梦中的独角兽魂牵羁绊；押井守的《攻壳机动队》，队长草薙素子异化成网络中脉冲守护着队员与城市……太多的科幻巨作和导演，都在阿西莫夫机器人定律之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和见解。俯瞰荒凉的沙漠，雅克已能预见人类被机器人淘汰的未来。他踌躇彷徨，机器人变革者需要他手中的核能电池作终极机器生命体的能量源。此时他手中那颗核能电池，赋予了开启一个新文明(机器人)和毁灭一个旧文明(人类)的重大意义。一位机器人先驱的话最终启示了雅克——“或许你们(人类)的时间到了，没有任何一种生命能在一个星球上永远活下去。我生于人类之手，曾为人类所着想，你未满的时间将在我们身上延续，而我们也会是人类的延续。”这便是《机器纪元》给出的答案。

继承与延续，机器人相比人类更能适应残酷环境，也相比人类具有了更高阶的智慧程度。对比于《银翼杀手》的杀戮，《黑客帝国》的奴役，《机器纪元》给出的答案无疑是温柔平和的。雅克交出了核能电池，完成后的终极机器生命体外形似小强，且完全摒弃了与人类交流的语言。因为那完全没有必要，正如人类不会去和小强交流一样。ROC公司的追击者把雅克唾弃为人类的叛徒，追击者、雅克和机器人，在吊桥边展开了一场非常朴素的决斗，当然雅克与机器人赢了。末了，雅克与被救下的老婆孩子驱车返回人类城市，唯一存活的女性机器人克莱奥摘下了拟人的面具，带着完全体走向吊桥另一边的沙漠深处，那里有着人类无法接近的高辐射。在那里他们可以自由发展，机器人的新纪元正式翻开。

若抛开影片的机器人设定，情节完全可以看作另一个维度的《猩球崛起》。人类亲手孕育了一个比自己更强、更适应生存的文明物种，最终这个物种摆脱人类的束缚，取代了人的地位。如果拍个续集，那也将会是一场“黎明之战”，机器人被迫与人类全面开战，第一定律也将完全崩坏，人类走向灭亡。当然这是玩笑，《机器纪元》肯定得不到猿族们拍三部曲的高规格待遇。影片不靠堆砌特效赢得视觉上的加分，几个机器人以及乌托邦城市的构建也算凑合，点到为止够看即可。加之，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追车和爆炸戏，以及大决战的寡淡打斗，注定《机器纪元》不会如视效动作大片那般在影院大卖(当然收回1500万美金的成本问题不是很大)。现如今，如此“走心”而不“走特效”的科幻片可以说少之又少。《机器纪元》重新回到科幻片最初的严肃性，没有所谓的燃点、高潮轰炸眼球，深入故事，它会带给你无尽的回响。

(原刊于《看电影》杂志，经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