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诗体:锅里蹦出油炸后的活魚

摄影师老杜最近黏上了诗人木子。

将自己拍的图,贴上木子的诗。

一天一图诗。

最初可能是好玩,诗配图偶然弄出来,诗也亮了,图也更意味深长了。

渐渐的就满是想法,由简单的拉郎配,内容一致即可,逐步提升为精心呼应,巧妙间隔,彼此眉来眼去的相得益彰。

诗配图合成一体,趣味感大增。

吾赞之为“图诗体”,以为大有搞头,十分新颖的二次创作方式。

这几年,曾经的媒体人、小说与散文作家陈李林变身诗人木子,是小城文坛最为有趣的文化现象。

他活着活着,就活成了诗人江峰所说的“这(指写诗)是一种生命的需要。”

卸掉枷锁,再不肯把假面具当表情,而甘愿做一条孤独却逆流而上的鱼。

这是怎样的一条鱼呀。

穿越、回返至波光潋滟或飞流直下,跃入风云诡谲或惊涛骇浪。

从此“拥有最深的水域”。

这是生命对生命过程的反思; 能在黑暗里写出黑暗的五彩缤纷。

他的生存与创作状态,老友林敏看得透彻:搁置了一些意义上的高大上,木子诗歌的刀片剔着所有生活的缝隙,但对人生价值的思考,对生命终极的追问,总是欲盖弥彰。

这种思考与追问正是宗教、哲学、文学、艺术探索的一个终极。

但终极的无解形成一种宏大的悲怆感,如黑云压顶,又通过诗人木子的头脑风暴一样涌出。正是这种悲怆做了底色,我们常感到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于是不得不和木子一样,把一些小场景小确幸和一草一叶,捧在手心里,抱在怀里,彼此温暖。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木子的诗成为一种格调,一声冷笑,一台捣碎假象的绞肉机。

写着写着,木子从一花一木、一鸟一鱼的具象和抽象的交错中落到了人间市井。

形而上的意象,终于在人情世故中落了地。

这就让摄影师老杜看到了图和诗情投意合的可能。

先是在具象的相似度归类上把诗和图调配在一起,寻找其共性;然后再在意象的融合度上合二为一。

那天看《吹箫人》之作,就觉得该给他些建议。

《吹箫人》是木子首次在诗中刻写关于人的具形旳指向,意义也反常旳明晰。

以诗勾画生活里的特定具体人物难度极高,形象和意义纠缠在一起,需要有抽丝剥茧的功力。

你能从诗中看到了他塑造的箫人马尔,镜子里也反射出诗人木子他自己。

好像我们都在试图用箫、用诗把梦吹醒,让心里升腾起春夏秋冬里每个清晨的第一抹阳光。

他写出的那粒粒箫音,横在这秋天里,作一个个经久不息的诗的字符。

老杜的这幅图配诗,恰恰展现了二者结合的局限:内容一致性上的混搭并列,图对诗的意象在迎合,造成了阅读意会的重复,反倒在丰富性层面削减了气韵。

诗里表现的太心理的东西,除非你抓到了那一瞬间的图,才能贴切。

老杜你不但要从自己的现有图片里寻觅,也要为配诗特意去拍图、抓图。

别捆住自己的手脚。

木子的有些诗,也应当在老杜的图诗体成为重磅,可惜却遗漏了。

比如“浪得虚名”。

浪得虚名(节选)/木子

出过几本书,未曾卖过一本

不是卖不掉,实在是一文不值

想摆在书房的柜子上

却找不到一处合适的位置

第一层放着:歌德,叶芝,艾略特,泰戈尔,策兰,埃利蒂斯,茨维塔耶娃……

第二层放着:毛泽东,王维,杜甫,李白,陶渊明……

第三层放着:洛夫,海子,顾城,北岛,王小妮,多多……

第四层放着:鲁迅,莫泊桑,巴尔扎克,雨果,司汤达,汪曾祺……

第五层

第五层是双开门的橱柜

我把自己的书,酒,发表文章的报刋

塞满并上锁

只把一本诗集《十指上的烟火》

脸朝外摆着,像一面镜子

因为书里有:

孙叙伦,林敏,耿汉东,马尔,江峰的评论

著名诗人王家新的点评,签名

我是个俗人

如今赋闲,天天凌晨写诗

为的是防痴呆

自乐自娱,打发光阴

有时瞎讲究

为写不出明丽的句子

把纸揉成团,砸自己脑门

往往是

又被忧伤抓得更深

一次次被黎明拯救

拯救浮浅,天真与尘世的欲望

有时突然感觉从高空坠落

想抓住想要的东西

截句,词语,还是诗歌

填补内心的空虚……

诗是我的病,中了毒

像吸食大麻的瘾君子

无可救药

我曾一千次的

告诫自己

睡眠比诗更重要

有一次,在马路边的旧书摊上

看见一个女孩五块钱买了我的一本小说散文集《丢失的月亮》

用无名指点了点陈李林三个字,说:

"这人我熟悉

报纸电视上经常看到他的名字“

当时我看着她远去的身影

心里,悄悄地乐

还真有点,小感动,小自豪

我对自己说:李林啊,李林

谁说虚名不值一文

这首自表心迹且自嘲的诗,是木子诗风悄然变化的转向标。

语言和意象不惧浅俗,心思在那里立着,诗猫下身来,也自有高度。

图诗体显然是一种实验性的尝试。

如何在诗境与图像中形成一种阅读默契,二者相融的半推半就,由读者来调和其整体风貌,确乎是需要精雕细琢的事情。

“笑容”组合有了新意。

图与诗的配搭、分合必须靠阅读体验来连接,这就是为读者预留了想象的空间,也拓展了诗和图的格子宽度、深度。

这是图诗体很重要的一个支撑点。

这种结合在“秋雨”里的表达几近完美。

诗人的大笑图景和木子的诗意隔着千水万山,只有在充分的意会上才能寻到情感上的那个共鸣点。

真乃充满想象力。

“石板街的老人”堪称图诗体经典。

我赞之为刻写出了“锅里蹦出油炸后的活魚”。

诗因之蜕变,图片也在涅槃。

图片的影调和诗的意象互为丰富,摄影师和诗人一道完成了这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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