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先生传

阿白先生传
文/钟海波

吾友阿白谦谦君子也,深居简出,大隐于市,朋友圈里皆呼其“阿白先生”。既是文人,自然嗜书。

阿白自言,小时抓周,双亲在其面前摆放物件,他旁若无物直取书本,大约他之书缘乃是宿命。父母觉其应是读书种子,加以调教,才五六岁,识字逾千,背诗无算。

稍长,手不释卷,博览群书,古今中外,天文地理,无所不观。喜魏晋风度,不修边幅,居室简陋,桌上、床上、厕上皆书。房内有一联:万般皆无趣,唯有读书乐。于是,学校读书、家里读书、河边读书、山头读书、树丛读书,早晨读书、夜晚读书、花前读书、月下读书、梦里读书……读《静静的顿河》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其文字竟有如此充满魔力,让人如醉如痴,难道里面有鬼?

冬日,向火读《红楼梦》衣服被燃,恶味满室,浑然不觉。逸闻趣事颇多,乡人呼曰:书虫、呆子。文章通达,足以慰怀,轻蔑嘲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高吟: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书店是其经常光顾的地方,囊中羞涩,忍饥挨饿也把好书买到。图书馆是经常出入的地方,一睹为快,长龙排队也得把书借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爱读书,身边聚集了一些朋友,有男亦有女。

借书还书,研讨问题,书籍是纽带,书籍是桥梁。朋友而知己,红颜知己成夫妻。家庭的生活由两部分构成:物质的世界,精神的世界。吃穿用度之外,工资全部购书,家徒四壁,没有古玩珍宝,陋室之中唯有书籍成堆。书虫的儿子自然是小书虫。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稳坐床上,手捧图书似小小鸠摩罗什。阿白窃喜,好读书,必不会惹事生非,为非作歹;好读书,必能获一技之长,不必为生计忧虑。于是,一家人俱成清高的读书人。

爱读必然爱写。仰观宇宙,俯察尘世,古往今来,白云苍狗,心有所悟,情有所系。凝神静思,心腹酝酿,艰苦构思,寻章摘句,安排结构,推敲逻辑,标新立异,图谋创新。锱铢累积,集腋成裘。见人新著出版,怦然心动,心向往之。于是,批阅几载,增删N次,振纲分目,搭框建架。如琢如磨,几近成熟,呈于编辑。筹集经费,付梓出版。

新书问世,视若婴孩。心血所凝,惜之爱之。避折、避损、避涂、避污。工整题写,遍赠师友。余者出售,问者寥寥。堆之屋角,见之心忧:投之几万,得之几千。日夜煎熬,无所收获!天长日久,当作废品,一卖了之。

一日,往访阿白。进屋,但见满桌散乱,书籍成堆。余问之,答曰:拟作新著。余颇为惊异,自言自语道:出版的书籍已被处理,为何还要出书?阿白夫人慨然答曰:人过留名,雁过留影。为人一世不留痕迹,岂不枉然?吾默然。其后,每每见阿白先生有新著出版。叹之敬之。


(作者简介:钟海波,1965年生,陕西榆林人,文学博士,现为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现当代文学教研室主任。全国茅盾研究会理事、陕西现代文学研究会理事,代表作有《略论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原始主义》《鲁迅对梁启超启蒙思想的继承与超越》《论张爱玲小说的美学倾向》《文学史视野下〈第二次握手〉价值探索》等。)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