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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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大寒小满(二十)
□一川
大寒在渔子沟中学教高一年级两个班的语文,担任一个班的班主任。花千里教历史,做班主任,后来四哥来了,班主任转给了四哥,四哥正好教高一两个班数学,和大寒搭班。
九月底,大寒和大家到会计室领工资,新分配教师加上补领的八月份半个月工资,共计150元。大寒读了那么多年书,第一次领到工资,看着手里的十五张崭新的十元面值的人民币,乐滋滋的。不禁在心里规划着,除去吃喝用,估计存个半年,就能买一辆崭新锃亮的凤凰牌自行车了。不过这事以后再说 ,明天正好星期天,到街上割二斤肉,回家看看父母,分享一下拿工资的喜悦。
第二天一大早,大寒骑着父亲的那辆旧自行车,到街东头肉摊上,花了四块半钱,割了二斤肉,又买了点芹菜、土豆啥的。骑出渔子沟街,想想又回头,到街南头买了一条二斤多重大鲤鱼,花了两块钱。
回到家,父母都很高兴。母亲看见大寒的车龙头上挂着又是鱼,又是肉的,责怪大寒说,不过年不过节的,买这些干嘛?
大寒笑着说,第一次领工资,孝敬孝敬你们。
母亲说,拿工资要细着点用。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好好存着,留你娶媳妇。
母亲接着唠叨,上班了,就要考虑婚姻大事。你张大妈侄孙女小满就不错,又是城里户口,可惜被她亲妈领走了。
大寒和小满以前的事,大寒妈多多少少也知道点,谈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分了。不过大寒妈也不是太可惜,自己儿子是大学生,按理说,也应该找个大学生对象才好,最起码也要找个城里户口的。至于大寒和岳楠的事,大寒没说,她压根儿不知道。
大寒妈使劲在搓衣板上搓着衣服 歪着头,瞟了一眼大寒,又问,学校有没有还没谈的女教师?
大寒爸正蹲在水缸旁边,磨刀准备杀鱼,听了大寒妈说话,也附和说,能考虑了,村里二柱子和你一样大,孩子都三岁了。
大寒心里想着小满,一阵揪痛。如今相隔千里,四年不通音息,就是小满回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嫁人呢。虽然平时和四哥谈起小满,嘴上装作豁达,但心里总是念念不忘。大寒觉得就这样一直等待下去,多等一天,内心的负罪感就少一点 大寒想用时间来告慰那段铭心刻骨的初恋。
这段日子,大寒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在教学上。一个学期下来,大寒的班级在期末考试中成绩比县城高中考得还好,四哥和花千里成绩考得也不错。郜校长很高兴,在期末总结会上,大张旗鼓表扬了这帮年轻人。过年发年货,学校杀了两头猪,除了每人十斤肉,单独奖励了大寒一个猪头,猪嘴里还咬着一根猪尾巴。
其间国庆节,花千里和小七举行了婚礼。大寒和四哥作为伴郎,每人出了50元礼。那时正常来往也就是20元,农村婚丧嫁娶还有10元的。小七的伴娘是两个在三中的女同事,一个姓梁,娇小玲珑,水花白净的;一个姓戚,长的粗壮魁梧,黑滋滋的,脸上雀斑大小和间距很不均匀。婚礼上,老公公戴着高帽,扛着道具钉耙,老婆婆戴着只有一个镜片的墨镜,在“导演”安排下游了一圈,掀起一轮情绪的高潮。接着是,新郎新娘现场表演咬苹果,惹得年轻人眼馋。有好事者意犹未尽,竟然安排起伴郎和伴娘配对咬苹果。四哥毫不客气,率先邀请和梁老师合作。悬挂的苹果左右摆动,四哥几次都亲到对方脸上,依然不罢休,大家鼓掌加油。轮到大寒和戚老师合作,戚老师早卷起袖子,跃跃欲试,大寒则扭扭捏捏,回应敷衍,观众嘘声一片。
此后,四哥正式开启追求梁老师的模式,得空就喊大寒骑车往三中跑,大寒抹不开面子,去了一次。看到三中的男教师警惕和冷漠的眼神,大寒就再也不去了。四哥只好一个人跑,一度被三中男教师评为最不受欢迎的人。
放寒假了,苏北平原飘飘洒洒一连下了几场雪,村庄、田野、树木、河流,都被冰雪覆盖,白茫茫一片。大寒窝在家里,围着父亲点燃的火盆看书,有了灵感,就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大寒回到家乡,接连在市里电视报和晚报上发表了几首小诗,诗风清新脱俗,立意别具一格,引起了市作协领导的注意,偶尔也会邀请大寒参加一些作品研讨会和采风活动。
大陆人对台北冬季的印象,基本停留在一首歌叫《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其实冬季的台北虽有些寒冷,但正是欣赏樱花的好时机。台北每年的一月中下旬开始,就已经有樱花悄然绽放。平菁街42巷的樱花是台湾北部每年最早盛开的,这里的山樱花,颜色以绯红色为主,生长在阳明山的半山腰上。
周末,张如熙打来电话,邀请小满到平菁街看樱花。小满对樱花的印象最初来自中学课本里鲁迅的《藤野先生》中的一句“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至于“绯红的轻云”是啥样,小满心里一直充满好奇。
在小满眼里,张如熙属于富家子弟,学历高,长相英俊,温文尔雅,自信阳光。小满也感受到张如熙对自己释放出来的爱意,但是小满的心里始终有着大寒身影,似乎随着时间推移和距离的增加,那种思念变得更加强烈和悠长。
小满读高中的时候语文就很好,再加上在淡江大学修了文学课,对文学作品的感悟和理解越来越深。女性的语言天赋和感性思维,较男人具有先天的优越性,所以有人说,女人天生就是诗人。小满工作和读书之余,也会写下一些内心感受。其中一些习作,得到了大学写作老师的肯定,也试着在台北的报刊上发表了一些诗歌和散文。
小满告诉张如熙自己在大陆已经有男朋友了。张如熙笑着说,自己有平等竞争的权力。
小满对张如熙说,咱俩只能成为朋友,不能成为恋人。
张如熙说,那就先从朋友做起。
小满和张如熙乘坐303公车到达平菁街42巷,这里游人如织,出门俱是看花人。远远望去,半山腰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红云仿佛在流动,衬托着青黑色裸露的岩壁,掩映着三五处人家,恍惚来到了世外桃源。走近细看,满树花朵,饱浸着山间的水气,娇艳欲滴,着盛装的仙子,羞涩浅笑;空气中飘拂着花蕊的甜香,撩拨着游人的鼻息,令人陶醉其中,如饮甘醇,不忍归去。小满看着弯腰给自己拍照的张如熙,心里暗想,如果陪伴自己的不是他,而是大寒,自己该是多么幸福啊。
想到这里,心里又不禁生出怅惘,轻轻叹了口气。小满思索着,回到寓所,一定要打电话给在上海的李芷柔妈妈,让他回到家乡看看老倔头爸爸和秀兰妈妈,也打探一下大寒的近况。大寒是不是已经和那个岳楠组成幸福美满家庭?万一大寒还是一个人,心里还在想着自己,那该多好啊。
此刻的樱花美景在小满的眼中已经并不重要,小满恨不能立刻找到电话亭,给李芷柔妈妈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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