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将军、丞相,同样的问题做出不一样的选择,结局让人无奈

汉文帝时,论功行赏,因为太周勃平定内乱,带兵诛杀吕后的党羽,扶助文帝登位,功劳实在太大,若要封官,除了丞相之位,真没有别的足以褒奖他了。

于是,周勃当了右丞相,足智多谋的陈平屈居其下,是左丞相。本来嘛,皇帝异常宠信,陈平又谦恭辅佐,周丞相的日子也蛮可以过得去的。

问题是文帝聪明,渐渐了解和熟悉了国家事务,而且学习很自觉,时常有一些问题请教丞相,这一来,武夫出身,仅以忠心见用统兵见长的周勃就渐渐吃不住劲儿了。

一天上朝,文帝问周勃:“全国一年判决的讼案有多少件?”

周勃全然不知,只得叩头谢罪。

文帝又问:“全国一年钱粮收支各是多少?”

这下更惨,周勃惊愧得汗流浃背,只得连连请罪,回答:“不知道。”

文帝只好转过来问陈平,陈平倒很从容,他说:“这些事都有主管的官吏,可以问他们。”

文帝追问:“那该冋谁?”

陈平知道皇帝不高兴了,但他依旧镇定:“如要知决狱的事,请问廷尉;如要知钱粮的事,请问治粟内史。”

文帝恼了:“假如诸事都另有人主管,您又所管何事?”

陈平说:“我管官吏!陛下不嫌我才能低下,让我当丞相。丞相就是对上辅佐天子,理顺阴阳四时,对下妥善地化育万物,对外镇抚夷狄和诸侯,对内使百姓归心依附,使卿士大夫各司其职,胜任工作。”

文帝听了,感到确是道理,很有启发,于是转怒为喜大加称赞。

周勃在皇帝面前交了白卷,很是不忿,事后便责备陈平:“为什么不早教我这样回答?”陈平笑着说:“你坐在这个位置上,还不知自己职责吗?如果皇上问您长安城里有多少盜贼,难道您也要勉强回答?”

周勃这才明白,不是一个问题一次问询那么简单,当一个丞相应该要有相应的才能,而不仅仅是功劳大,品德高,皇帝信任就足够的。能治军未必能执政,有德而无才,当丞也是当不好的。于是,周勃申请辞职。

太史公司马迁对此评论说:“周勃是个粗鄙质朴的人,才能不超过一般的人,待到随汉高祖平定天下,高居将相之位,匡救国家的危难,平定诸吕的叛乱,恢复朝廷的安定平正,这种功劳,就是伊尹、周公也不过如此罢了。”

但功劳可比伊尹、周公,不等于才能可比伊尹、周公,因周勃不可能成为伊尹、周公那样的治国能臣。他的质朴在于还没让虚荣心蒙蔽了自知之明,既然老了,学不来了,就退位让贤,不失千古流芳。

但他的儿子周亚夫就不能以年老学不来作推搪了。周亚夫也是一代名将,治军有方,功劳不亚于其父。当他为防匈奴入侵而驻军细柳营的时候,汉文帝曾来慰劳他的军队,只见他的军营戒备森严,井然有序,皇帝的车马也只能缓步徐行,士兵持刀张弓,将军顶盔贯甲,迎送有礼有节,令皇帝和大臣们都十分敬服,在历史上留下了“周亚夫军细柳”的千古美谈。

后来,他以太尉身份率军平定诸侯国叛乱,被汉景帝任命为丞相。他又遇上了父亲遇到过的老问题,纵有一片忠心,耿直诚实,但总是适应不了工作的需要,他又不肯学习,于是渐渐同皇帝和大臣们都失去了协调。但他不如父亲般有自知之明,遇到意见不被皇帝采纳时,便斗气,装病,或是硬顶。

对于这个丞相,司马迁就用哀其不幸,怨其不争的口气评论道:“足己而不学,守节不逊,终以穷困。悲夫!”

世人往往哀怜周亚夫功高而不得善终,指责皇帝刻薄寡恩,这无疑是有道理的。但是,位极人臣,做了5年丞相的周亚夫没有留下一件值得一写的政绩,却又是令人无法同情的事实。

皇帝用周亚夫为相,无疑是错了。不过,周亚夫既然为相,却不能及时学习,提高素质以适应重任,又不能及时引退,也是大错。司马迁批评他:满足于自己的本领,不肯学习他人或更多的书本知识,虽然坚守节操却不能谦恭忍让顺应环境。

清代的评论家金圣叹对这位丞相有更精辟的剖析。他在马迁的评语“足已而不学,守节不逊”后面加了几句:“为足己,便不学,为不学,便守节,便不逊,写尽武人本色。”

意思是,正因为自满,所以才不学;正因为没有学识,所以只有守节,所以才不能谦恭忍让,这不是一个丞相而只是一个武夫的本色。

从两位史学家的评论来看,周勃、周亚夫这对父子将军、父子丞相给所有管理者、执政者留下的启示,又岂是句“悲夫”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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