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高秀群 / 大碑山之行
大 碑 山 之 行
写给健康的大碑山之行
写给健康的大碑山之行
写给健康的大碑山之行
(外二首)
我接到你的结婚请帖,就在今天,急急忙忙赶往你举行结婚仪式地方——骑龙山庄。可是里面冷清得空无一人,原来是我记错了时间:不是2月26日,而是4月16日(农历三月初一),你48岁生日那天。我不甘心辗转了许久没有达到目的,况且4月16日我要上班,也不愿留下微信转款的遗憾,干脆就提前把祝福送给你吧。
听到我的电话,你急忙和小哥一起开车到平落镇,接我到我最熟悉的大碑山,那个竹林如海的老家午餐。于是,在今天,即新春的农历11,我又来了个大碑山之行。
小车在盘山道上轻快地盘桓。大碑山,这个20多年前曾经寄托着我梦想的地方,我不知道来过多少次。
眼前这个刚从大公路上分开向山上盘旋的水泥路,过去是一条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黄泥机耕道。记得在这个开始上山的地方,为了少走10多里泥泞道路,我们曾经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挡了一辆载满人的货车,心里是多么高兴!可是坡陡路窄、满路稀泥,负重的汽车犹如背着厚重的房屋的蜗牛,歪歪仄仄地轰鸣着慢慢爬行,你嘱咐我抓紧车厢的挡板,以免被摔下车去。可是我总担心它在一瞬间翻下山坡,把我这个需要养育小女孩的人报销在这片人烟稀少的竹海里。记得面前这个稍稍平坦的弯道上,我们曾经带着可爱的小孩儿巍巍,听着周围的虫吟蝉唱、看着一路的老树藤萝愉快地缓行;记得这处公路左边分出一条宽阔的人行道的红泥陡坡上,我们曾经竞赛着爬山……还记得有一个冬天,漫天飞雪,我穿着一身红装,和你一起行进在这条白雪遮道的盘山路上,眼前是银白的雪地,周围是高低起伏的银山,头上是纷纷扬扬的雪花……白雪和殷红相衬,雪花与俊友相偕,那是多么明朗美艳的情景,那是多么难得的干干净净的精神世界!
现在的小车,速度真快,10多分钟就滑过了当年的漫漫长路,停在你的天井里。眼前依旧是当年的小青瓦三合头的木房子,依旧是整整齐齐的红石板地面;不同的是房前原来平整的泥沙地垻在几度沧桑之后变成了光滑的水泥地面,房前多出的一道高高的水泥柱子的长墻,把当年的三合头变成了宽阔的庭院,房屋周围那些挂满累累硕果的李子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原来三合头外侧的猪圈。每间圈里都躺着或者活动着一只白色或者带点杂色的年轻母猪,圈外的蓬布下处处吊着暖灯,灯光下睡着或者涌动着干干净净的小猪仔们。20多年前的大狼狗不见了踪影,面前是三只大小不同的土狗或者玩犬。这幢加宽了面积的红石板的木房子,曾经是我童话世界中遮风避雨的“红房子”。在20多年年的美好时光里,我曾经多少次从渔岩来来回回地走过漫漫长路,为的是来这里见到心仪的帅小伙;我曾经多少次从银杏乡的那条布满荆丛的羊肠小道上大汗淋漓地翻越丛山叠岭,为的是从内心昏暗的泥潭里挣扎出希望的曙光;我曾经多少次冒着淋漓的秋雨,踏着杂草重生的泥泞小路,为的是给10年流浪的心找到一个安定的归属;我曾经多少次在夜幕垂下的时候,急急忙忙向这里赶来——还记得有一次,由于天色已晚,我走到一个没有了踪影的林子里,面前一片芳草萋萋,没有了不到前行的道路,我不得不在暗夜里仓皇赶回住地——为的是看到你熟悉的身影、愉悦的微笑……
那些年,叔叔阿姨都健在。那些年,你只有20多岁,健美的身材让你标直亮眼如一株正在上长的白桦;英俊的面容光辉灿烂如清晨的太阳,皎洁美好如15的月亮。那些年,我30左右,美好的年华掩盖着我内心的抑郁,我正处于生命中最艳丽的季节,身段如杨柳般袅娜、笑颜如桃花般妩媚。那时的我们,一见钟情,哪里知道现实的残酷和人世的艰辛?单纯明净的心中,只是一味地向往着未来;那时候的我们,心心相印、情深似海……
我记得就在这座“红房子”里,你曾经给我换上被雨水浸湿的衣服,你曾经给我打理并烤干湿透的白色跑鞋,你曾经告诉我,装一间属于我们的小小木屋……我记得就在这座“红房子”里,我们一起做饭,一起喝酒,一起爱着巍巍这个有些像你而腿脚不大方便的小小男孩,我们曾经一起在地坝上品清茶、看星星、听虫鸣、想未来……我记得就在这座“红房子”前面的地垻里,你常常斜躺在我的怀里看不够月亮,我却看不够你俊美喜人的脸庞、看不够你月光下明亮闪烁的大眼睛……
“高姐姐,吃饭啦!”你年轻美丽的妻子已经摆好了饭菜。“喝点酒吧,我知道这是你的爱好。”“好吧。”我们几个人一起,各自喝了一杯。这酒似乎比过去喝过的烈酒更加温情甜美。我看着面前的水泥地垻,不禁想起20多年前,我多少次从这里走出去,走回离此20多里的寓居之地,你多少回送我到单位外面,就急急忙忙翻山越岭地独自回来;你多少回把我送到10里以外的金鸡岭的山梁上,久久地凝望着我越来越小的背影,我曾经多少次回首,看见你穿着白衬衣或者黄皮衣的小点依然矗立在金鸡岭的老树前或者草丛中……那时,我们的心,始终向着共同的目标靠近。我们曾经商量过:你在我工作的地方来做生意,巍巍在我这里读书;老父老母暂住老家,等我们站稳脚跟,就接他们到我这里……
只可惜,计划生育的政策,使我满足不了一个老人向往有一个共同的健康孩子的愿望。我的梦幻开始破灭。政策的威力、人生的矛盾、经济的压力……让你远走他乡。从此,我们的天空开始暗淡下来,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你突然掉进一条神秘的黑河里了!我悸恸的心忧思成疾,支气管扩张,渐渐消瘦成病怏怏的林黛玉。可是,每隔一段时光,我总要遵循你的嘱托:来看看可怜可爱的小巍巍,看看淳朴勤劳的叔叔阿姨。就在这里,带着巍巍去看你曾经带我去看过的那片你种过菜籽的大土地,去寻觅那条“红房子”下面铺满竹叶的你曾经挑水上山的大路和那两个用石墩砌成的白水流光的水塘,带他到山坡上躺在草地上给他现编现讲些不着边际的故事……看见他天真的目光、微笑的圆脸和孤独的小小身影,我总说不出的喜爱和怜悯。我也想起你曾经背着我的小女儿在插着新秧漫着春水的田埂上择路慢走,想起你曾经带着她在公园里玩转每一个游戏。想起你在每年除夕前几天一定要塞给200元卖竹子的钱,嘱咐我过年一定要给她买些花炮让她高兴;想起你在她的一个生日送给她她第一次见到的生日蛋糕和红白相间的漂亮温暖的兔儿绒鞋,她的小脸蛋笑得如春花般灿烂;也想起你那些千里飞来的刻骨铭心的信件,它们证实着你依然不算遥远的存在,我曾经久久地盼望着你自由自在地千里归来……
也许是你的命运太过于曲折,也许是我们情深缘浅,也许是各自运行的星星偶然然在一段轨道上相逢……总之,时光的流逝和尘世的纷扰,让我们渐行渐远。但你在我不老的心空中,宛如一段春风、一颗行星、一段彩虹、或者一片飘飞的雪花,永远温柔在我生命的春天和秋风里。
酒后的阳光格外温暖,你围墙上的兰草中,仅有的一缸淡红色吊兰格外惹眼。我在旁边欣赏流连,你看穿了我的心思,说要是我喜欢,就把他送给我。我说分两苗,或者明年再说,你却麻利地套上塑料袋,立即把它抱进车中。你们开车把我送到镇上,还给我付了回家的车费。你使我想到小妹阿丽结婚时,你对我的热情接待;想到在我举办的酒宴上,你们一大家人一起来祝贺的情形;使我想起20多年来我们交往的点点滴滴。过去作为恋人,我们的心曾经干净得没有一点尘垢;这些年作为朋友,我们一直以诚相待。在经历了潇潇风雨和万千磨难之后,我虽然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但在知天命的年华,我依然自强自信,内心明朗;你依旧显得年轻帅气,潜心进步,现在又幸运地遇见了你心仪的美丽姑娘。最近10多年,我们在各自的长路上前行,时有时无的影子、若有若无的牵挂、偶尔相见的亲情和朋友情,已经变成我们的生命长河中永远不灭的存在。只要真情在,何必长相守?也许真正长长久久的相守,人世的尘埃反而逐渐模糊了记忆中那一张张精彩的图画。关汉卿说“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然而成了眷属的结局,又将如何呢?因此,山在,大地在,竹林在、你在,我还在——这难道不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和最令人向往的境界吗?
健康,今天的大碑山之行,请你记住我真诚的祝福——愿你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此人生,就该满足了吧?
高秀群,女,四川邛崃人,1996年4月毕业于四川自修大学汉语言文学专科。崃山诗词学会会员,雅韵诗会会员,四川省东坡诗会会员,四川省老年诗词创作研究会会员,四川省毛泽东诗词研究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邛崃市作家协会会员,《西南作家》杂志签约作家。《今日邛崃》、《邛崃经纬》、《新邛崃》约稿人。许多报刊书籍上发表了诗词、散文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