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文：短信“风波”（八）

2021年第011期||总第650期

艺海风│650期

短信“风波”（八）

王贵文

女人一旦处于愤怒状态，智商几乎为零。这是老贵多年来摸索的答案。

你说这婆娘，她的铃声响起，老贵的也响起，她挂断，对方铃声随即终止，怎么就想不到其中的“猫腻”呢？

老贵又一次提示性的在短信里说：“听说你女儿明天早上八点多到家？”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对面楼上窗子里的灯陆陆续续暗下来。

“你是哪位？”

“你发错了吧！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老贵洗脚的时候，女人还在餐厅里，连续发了两条信息。

老贵自顾自笑着回复：“刚才打电话了？”

看来女人还是没明白过来，“你是谁呀？”

老贵又连续回复“明天早上你上班？我和他去接你女儿”“从此就知道了”。每句话后面总是附加各种微笑。

女人回复说：“那感情好。”

“形影不离”。这次老贵不带任何表情。

“你能告诉我啥叫天天做饭，当一个人发烧将近两周，每天晚上发烧，空肚子吃药的感觉是啥吗？没有一句问候，那种感受你有过吗？所以我基本不认识！”

“是吗？”老贵的提问轻描淡写。

“每天晚上咳嗽咳的死去活来，一句话都没有，真是一碗油换不来一碗水，以后我的饭我自己做，请转告！”

看来这女人是动真格了。老贵假装找东西去餐厅，只见女人鼻子一把泪一把，已经用完了整整一包“心心相印”湿巾纸，老贵从大卧室拿出十包撂在餐桌上，一包一包撕开，坐在对面发出一连串信息。

“你做的时候多倒一碗水，给他也做上。”

“他是个好人。”

“你比他小八岁啊！”

老贵想着发这些信息，女人总该明白一些什么，见她仍然稀里哗啦哭个不停，看着已经是子夜时刻了，想着女人明天要上班，自己也要早早起床喝茶后去火车站，于是一边收拾湿巾纸，一边发出自己认为的最后一条信息：“早点睡觉，晚安，祝你好梦！”

老贵躺到床上，自己却睡不着了。近三十年来的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的大门如同泄洪时打开的闸门，想要关起来，只能等到洪水退去。月光似乎也要窥探老王的心事，不知什么时候从两片窗帘的缝隙中，也从窗帘盒顶棚的缝隙中挤进来，老贵辗转反侧，愈加清醒，客厅里亮的似乎分部清白昼，以为客厅灯没关，仔细一看却发现女人卧室的灯亮着。

不知道女人睡了没有，于是拿起手机又发过去一条信息：“你卧室的灯好像亮着，生气归生气，可别忘了熄灯哟。”接着是十八个调皮的表情。

五分钟漫长的等待，不见熄灯。老贵走过去，大灯小灯都亮着，女人侧着身似睡非睡，从右眼流出的眼泪，顺着鼻梁的曲线流下，和左眼流出的汇合在一起，润湿了眼睫毛，润湿了脸眶，浸透了枕巾，停留在右眼窝的泪痕清晰可见。

其实这老王向来是怜香惜玉的，本来想轻轻地擦干女人的泪痕后关灯去睡觉的，不料却冷不丁挨了一脚，要不是衣柜挡着，脑袋瓜不知道会被地板碰成多少个碎片。

又一次躺下，照样是睡不着，女人卧室的床头灯又一次亮起。“人不论年龄大小，主要是私心不能太重，扪心自问能对得起，要互相关照，而不是有病了躺在床上等不到一口吃的，经过这几年的坎坷，是在是有点想不通。”

女人一条信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老贵想这婆娘到底是怎么了？不禁自言自语起来：“亲爱的老婆，今晚你咋就这么傻了呢？”说完竟然一个人笑出声来，说不上是悲伤还是欢喜，笑出了眼泪。

“我看他没你说的那么差劲，晚安！”擦干泪，老王发给对方一条信息。

半天不见回。接着又发了一条：“坎了个什么坷？”口气是诙谐幽默的。

老王想着如果这次不回复，就可以安然入睡了，可是刚转过身，女儿又来了：“看来对你比较了解，不聊了，没意思，晚安！”

“好吧，不要这样说话，我和他是好朋友。”

“晚安，我要早起和他去接你女儿！”

漫长的等待过后，老王收到如下回复：

“对对的，朋友比夫妻还亲，感谢！”

“哈”老王回复的这个字在陇地方言中为“就是”的意思。

看着女人半天没有反应，老王干脆翻过身，爬在床上编写起花儿唱词来；

蛋一窝的一窝蛋

好久不上仁寿山

带上我的尕妹子

不要叫别人看见

哎吆哎，不要叫别人看见……

伴随着均匀的呼噜声，大卧室里女人的呼吸节奏很明显，确信是睡着了。

老王上好了六点半的闹铃，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闹铃打断了老王一个荒诞的梦，女人的呼吸还是那么均匀，只是呼噜声比半夜更大了些。老王给玻璃茶罐里放了两颗灰枣，三颗桂圆，二十一粒葡萄干，二十八粒枸杞，少许“老家的罐罐茶”，熬起早茶来，滤茶的时候，一滴茶掉在电磁炉上，来回滚动转起圈子，体积越来越小，发出呲呲呲的响声，好奇的老王拍下视屏，写了“一滴水的最后十五秒”几个字。

“起床了吗？以后尽量早起，吃点早餐去上班，少生气，善待自己，善待他人。”听见女人卧室里窸窸窣窣好像是穿衣服的声音，也该到女人起床的时候了，老王半是关心半是戏弄，忍不住发了信息。

“哎吆，说了一下心事，生气了？都要学会善待自己，善待他人，所有事情都是互相学习的！”

回复相当快。女人一边洗漱，一边等待，穿衣服穿鞋也是时刻盯着手机屏幕。

老王看看时间，怕是耽误了女儿上班，便装作专心喝茶，女人出门的时，狠狠的摔了一下门板。

从县城有310国道、长安路，药都大道三条路到火车站。药都大道是龙城县整体规划的“三纵八横”主干道之一，双向六车道，路宽车少，向东直通康美国际药材交易城，铁路六号桥和陇漳高速渭河特大桥纵横交错，雨后初霁，阳光明媚，马上就要见到过年时由于疫情被困京城未能回家团聚的女儿，老王心情怎一个爽字了得！

时间允许老王在康美转一圈，本来想发个朋友圈，写“康美视察”几个字，可是输入“康美”后弹出“之恋”两个字，干脆就写“康美之恋”吧！

“我和王贵文已经到火车站了。”火车进站还有三分钟，王贵文不放过最后一次捉迷藏的机会，可能是忙，也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也可能是另有原因，女人五分钟没有回复。

“喂！”

“喂！”

“喂！”

“喂！”

短暂的沉默。

“你拿谁的电话？”

“我爸的啊！”

老王点着烟，故意让女儿把电话开到免提，说话爱笑的女儿一只鸟笑个不停，诡计多端的老贵鬼鬼祟祟做出一个奇诡的动作，不知下午要给初生儿取名字去，还是在冒充新调来的王县长检查工作去……

（全文完）

王贵文，甘肃陇西人。中学高级教师，从事高中数学教学及高考辅导工作二十多年。业余时间喜欢写作，作品散见于《甘肃盟讯》、《黄土地》、《陇西文化》等刊物，在首届“田地杯” 渭河文化全国征文大赛中荣获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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