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春雨漫评系列 漫评水浒(六)闭着眼睛也能破的案子

生辰纲这个案子,其实非常好破,因为当时是小农社会,流动人口远没有我们现在多。更主要的是,官府也非常关注流动人口的动向。对此,我们只要看一下原著就可以了。

何清是这样和他哥哥说的。

“为是官司行下文书来。着落本村,但凡开客店的,须要置立文薄,一面上用勘合印信;每夜有客商来歇息,须要问他‘那里来?何处去?姓甚名谁?做甚买卖?’都要抄写在簿子上。官司察时,每月一次去里正处报名。”

看到这些,我们大约可以知道了吧!当时的官府,是非常关注流动人口动向的。换而言之,只要当地的官差,随便到附近的客店、酒店、路口茶摊,随便一调查,马上就可以找到案犯的线索。

从这层意义上,当地官差,在接到这个案子后,肯定什么事也没有干。因为只要他们做了最起码的、例行公事的盘察(随便出去询问一下案发地附近的客店、酒店、茶摊),不要说找点线索了,就是案子恐怕也破了。

更神的事还在后面。何清还这样对他哥哥说。

当日是六月初三日,有七个贩枣子的客人,推着七辆江州车儿来歇。我却认得一个为头的客人,是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因何认得他?我比先曾跟一个赌汉去投奔他,因此我认得。我写着文簿,问他道∶“客人高姓?”只见一个三须髭白净面皮的抢将过来答应道∶“我等姓李从濠州来贩枣子去东京卖。”

看到这里,我们大约可以知道了吧。只要当地的官差,随便到附近的客店、酒店、路口一调查,不要说找点线索了,没准顺着路,都能找到晁盖他们家里。

线索是明摆着的。报案者说,是七个卖枣的贩子劫的生辰纲;现在附近的客店清清楚楚的登记着,案发前一天,有七个卖枣的贩子在这里歇息过。这条线索是明摆着的。

咱们再顺着这个线索,继续往下查。这些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上街随便一问就可以知道了,因为七个大活人,推七个车子,一路上总有人看见过吧!既然官方对流动人口如此关注,并且严令客店详细登记,那其它营业性的地方,应该也不会、也不敢一问三不知吧。这样查下去,恐怕顺着脚印,就能找到晁盖家里去。

许多人看惯了意淫社会的故事,难免会产生这样一种感觉,施耐庵编的这个案子太粗糙了,也太经不起推敲了。

比如,有人会觉得,吴用智取生辰纲纯属多余,也会留下太多线索。不如力取,不如杀人灭口。我前面已分析了,这样想问题的人,通常都是因为,意淫社会的故事看多了。

当然了,从现在的内容去看。许多人难免会觉得,生辰纲的案子,实在太简单了。简单的,让人会觉得,何涛那么长时间,竟然连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在现实社会中,你看到一个闭着眼睛都能破的案子,却一直无法结案时,你通常不会感到奇怪。因为这种案子多的是。但是一到小说里,尤其是作者没有给详细分析时,人们常常就会感到奇怪了。因为现代人编的古代神探故事中,通常都不是这样的。

 其实呢?现代人编的古代神探故事,通常都是在意淫社会,大家看着爽一下就行了。因为这种故事,都是脱离生活,完全凭空想象的东西。他们编故事的宗旨永远是,大家怎么爽,他们就怎么编,反正爽死人也不偿命。在现代商业大潮下,有几个作家不报着这种念头?

在《红楼梦》里,贾雨村刚当官时,因为他是从书斋里出来的,所以一看有个案子,闭着眼睛也能破了,马上就激动的想破这个案子。但是一个小人物,给他上了一课,他马上就不激动了。

因为你闭着眼睛能破了这个案子,谁闭着眼睛也能破了这个案子。问题是,别人为什么破不了这个案子呢?因为,人们眼睛一直都是睁着的。

许多时候,闭着眼睛也能破的案子,睁开眼,它就破了不了。你现在想破这个案子了,是因为你的眼还没有睁开。等你睁开眼后,自然也知道,这个案子,它根本就不能破。

总而言之,许多案子,我们根本就不能动、也根本管不了。你别看你是个知府,在正经的豪门眼中,你算个屁啊?

你在官场上混,连个护官符都不会背,你还怎以混呢?

于是,贾雨村成熟了,当然了,贾雨村也堕落了。

香江曾发生一个案子,某著名女星被黑社会拍了虐裸照,一时弄得整个华人世界沸沸扬扬;凶手是谁?估计警方闭着眼睛也能把案子破了,因为线索太多了,也太明了。

但是这个案子,是一个永远的悬案。没有意外的话,它会永远悬下去,成一个永远的江湖故事。

为什么破不了呢?原因很简单,因为大家都是睁着眼睛的。就算某个人闭着眼睛想破,也会被人劝住的。因为这种案子,也是随便破的?

施耐庵是非常有生活的人。所以,不要以为人家写的是古代英雄传奇,就以为书中的内容,都是远离生活的。其实,《水浒》中的内容,虽然非常夸张,但是都是非常有生活的。只要你细细去品、细细去读,自然会发现。

比如,就拿生辰纲的案子来说吧。这样简单的案子,为什么何涛却偏偏找不到一点线索呢?原因很简单,你处于何涛的位置,你也会找不到线索的。

因为一个人处于济州知府的位置,或是处于何涛的位置;肯定会马上发现,老都管报的就是一个假案。

梁中书让杨志押解生辰纲,杨志却伙同贼人劫生辰纲。这是标准的胡说八道啊!

老都管自然知道,自己这是在胡说八道;问题是,长着脑袋的人一听,都能听出来,老都管这就是在胡说八道。

梁中书相信杨志会这样作,那是因为杨志那种没谱的行为(出了事,马上就跑路),让梁中书不相信这个故事,都没有办法了。否则,十五个人一块押解生辰纲,十四个人都懂的回来复命,就杨志一个人,不见了影踪,这如何解释呢?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贼性不改吧!一个贼配军,梁中书好心好意抬举他、重用他,他却是一心一意想当贼,你叫谁有办法呢?

问题是,除了梁中书,谁听到这件事,也会惊得两眼翻白。因为这实在是在挑战人类的智商啊!尤其当官的人,听到这种事,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家伙是在胡说八道。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胡说八道呢?

如果不是因为老都管,非常有身份,知府或是何涛,听到这句话(杨志伙同人劫了生辰纲,然后跑路了),肯定马上先叫人,把老都管打一顿,打完了,再叫他好好说话。因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容你一进门,就胡说八道的地方?

为什么呢?

杨志深受梁中书信任、重用,押解任务结束后,有可能还会受到蔡太师的亲自接见、嘉奖。这是白道中人,梦寐以求的事啊!

杨志放着这样好的前途不珍惜,却去当贼。谁信呢?

梁中书是蔡太师的女婿,而且还是封疆大吏。如果现在用十万贯珠宝,就能取得梁中书的信任、重用,还有机会提携你认识蔡太师。我想当时的北宋帝国,舍得花这笔钱的人,也能花起这笔钱的人,肯定能从梁中府门口,排到大名府城外去!因为,这买卖实在太值了。有这样好的买卖,许多人就是借高利贷,也会抢着去干的。

现在,竟然有一个人,为了十万贯珠宝,不惜把这种大好前途扔掉,而且还是去当通缉犯。这可能吗?这不是在挑战人类的智商吗?

杨志一个人劫这些东西,已够离奇。而且还是八九个人一块作案,谁会相信呢?

所谓的十万贯,也就相当于今天的三千万元人民币。这个数目自然很大。但是,三千万元的珠宝,成了贼赃,能卖一千万元人民币也不错了。杨志和八九个人一块作这种案子,杨志能分二三百万元人民币也不错了。

为了这样一笔银子,杨志放着大好前途不珍惜,却选择当通缉犯?

就是报假案,你也得编个有水平的故事啊!你拿这种故事糊弄人。你这是侮辱我的智商啊!

你是济州知府、或是当地官差,接到这样一个案子,你会如何处理?肯定也会选择稀里糊涂的去混。

更可怕的还在于,报案的人都一副鬼忽伶仃的样子。因为他们也不希望案子破了。因为,他们报的案子,本身就有水分。这个案子破了,梁中书肯定会发现,他们一直在给自己编故事。

你是办案人员,面对这样的案子,看到这样的报案者,你会怎样处理?

卖力去破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是知府听到这个案子,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因为这个案子的水,到底有多深,谁也不知道。

万一,这是梁中书不舍得,给他老丈人这笔钱,故意让人作假案。你却把案子破了。最后弄得梁中书、蔡太师都下不了台。你还想继续当官吗?

因为去年生辰纲丢了,今年又丢了,这也未免太巧了吧!为了二十万贯珠宝,梁中书会不会连续作假案呢?那只有问梁中书本人了,问题是,谁敢问呢?

书中是这样写的。“且说济州府尹,自从受了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札付,每日理论不下。”

施耐庵的这句话,本身就充满了玄机。

自己地面上出了大案子,不派人积极破案,天天理论个什么劲?

显然是因为,知府一直弄不清这个案子的水,到底有多深。梁中书这样做,是真的催自己破案呢?还是做给人看呢?这个问题可是太复杂了。

这个案子,怎么看,怎么像个假案。

可是话说回来,从动机上讲,处于梁中书的位置,似乎也没有理由,为了省十万贯的生日礼物,就没完没了的作假案吧!

所以,知府只能拖一拖,耗一耗,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这个案子,过了十多天,那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官差甚至都没有到案发地附近转过一圈。否则,线索就那摆着(客店的登记簿上写的清清楚楚),当地官差怎么可能一直不知道呢?

大家看到了吧。杨志一跑路,只是让老都管等人解套了,却让当地官差连北也找不到了。因为这个案子太神了,神的都让人无法理出个头绪。

当然了,官差分头出去行动、寻找一些线索,自然可以理出个头绪。问题是,不是有句话说了吗?好奇害死猫!

看到这种神奇之极的案子,你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去顺着藤乱摸,万一摸着不是瓜,而是毒蛇之类的东西,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谁碰到这种神奇之极的案子,也会惊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别人不要说了,就是知府,也是天天“理论不下”。因为这案子,太神了!神的都有些不可思议。如果没有一些隐密之极的原因,谁也解释不清,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怪事?

如果报案的人,是一个普通人,知府、官差,自然可以好好的审他。问题是,报案的人,不是普通人。人家就是这样报了案,你爱信不信,你爱破不破。

更可怕的是,这种离奇的案子,知府、官差哪敢多问呢?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假案,到底是谁给编的。如果他们可以确定,这是老都管编的,自然有可能壮着胆子好好盘问一番。问题是,万一这是梁中书亲自编的,你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岂不是要自讨没趣?

从前面的角度,分析这个案子,它的水已经太深了。

一个办案人员,见到这种案子,如果上面拿刀逼着他破案,你自然得去查;问题是,上面没有人拿刀逼他,他查个什么劲?

如果再换一个角度分析这个案子,这个案子的水就更深了。

如是梁中书在作假案子,自然不能破,因为你破这个案子,会把梁中书、蔡太师都弄得下不了台的。女婿为了不给老丈人送生日礼物,竟然和老丈人玩这种把戏,女婿自然丢不起这种人。问题是,老丈人也丢不起这种人啊!

但是,这个案子最可怕的地方,还不在这里。因为蔡太师怎么也是有身份的人,你因为这种事得罪了他,估计有个被撤职,顶到天上去了。而且蔡太师最多只是针对知府,绝不能可殃及所有参与破案的官差。

问题是,如果老都管没有报假案。那这个案子的水,就更深的,让人看也不敢看了。

因为,一个受到梁中书信任、重用的军官,一个可能会受到蔡太师亲自接见的军官。突然鬼迷心窍要当贼了,他能当普通的贼吗?换而言之,他就是想当贼,肯定也是想当个大贼。

说得直白点,没有几百号强盗让人家管,人家疯了,放着人人羡慕的工作不干,放着一条光明的大道不走,为了区区不足一万贯钱(我前面分析了,如果八九个人作案,把十万贯珠宝折现后,杨志能分到手的钱,最多也就一万贯钱),就去选择作贼?

问题是,如果现在的杨志,真能管几百号强盗。这个案子还破个什么劲?这种案子,办案人员就是选择被撤职,也不能破啊;再说的夸张点,就是选择被充军,也不能破啊!

也许有人会说,你说的太夸张了吧。

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只是因为《水浒》是站在强盗的视角看社会,而人们又不习惯换个角度看社会,所以就认为我说的太夸张了。如果你们愿意站在官员、官差、官兵的角度去社会,就会发现,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何涛后来把案子破了,而且一路追到了强盗窝。最后,济州死了多少官差、官兵?足足有一两千!

事实上,这种惊动中央的大案(蔡太师随时会关注),如果真的一路追到强盗窝,怎么也需要死一两千个官差、官兵。否则,这件事肯定完不了。

为什么呢?

官差、官兵可以说自己怕强盗,所以见了强盗就绕道走;县官、知府可以说自己怕强盗,所以见了强盗也绕道走。堂堂蔡太师,怎么可能说自己怕强盗呢?

所以,这个案子,如果顺着线索一路追到强盗窝,蔡太师肯定会告诉知府,叫官差、官兵,把强盗给我抓起来。

 问题,这可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办到的。换而言之,没有一两千官差、官兵的伤亡,你想也不用想,因为肯定办不到。更主要的是,就是付出一两千官差、官兵的伤亡,通常也办不到。

既然如此,面对随时都会惊动中央的大案,而且从表面去看,随时都可能顺着线索追到强盗窝里。哪个办案人员,敢去破呢?

你别看生辰纲的案子很大。但是办案人员破不了它,最多也只是失职。换而言之,有个被撤职顶到天上去了。而且大家一块失职,就是蔡太师,又能把大家怎么着?总不成把他们全撤了职吧!

问题是,面对这种随时都会惊动中央的大案,如果顺着线索追到了强盗窝。那麻烦可就大了。因为,到时蔡太师一声令下,“给我把强盗抓回来!”当地的官差、官兵,恐怕都会不死也脱层皮了。因为,黑道、白道大火并开始,哪个接到任务的官差、官兵,敢确定自己能活着回来?

从这层意义上,如果老都管没有报假案,那谁敢破这个案子,肯定就会成为当地官员、官差的公敌。因为这样深不见底的案子,竟然有人也要去破,这不是想拉着大家一块死吗?

如果蔡太师逼着大家破这种案子,官员、官差自然没有办法。因为,小胳膊拧不过大腿。问题是,蔡太师没有说话,就有人自告奋勇的要破这种案子,肯定当时就会被唾沫淹死的。

因为,蔡太师丢了十万贯珠宝,关你屁事来着?你想巴结蔡太师,没有人拦着你。但是你想拿大家的性命,换取蔡太师的欢心,你可真是找错了地方。因为,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再敢这样讨好蔡太师,我们拿板砖拍死你!

所以,当地官员、官差,都是驼鸟的战术,都把头栽进沙堆里,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干。所以,许多明摆着的线索,当地官员、官差看也不看。因为,不敢看啊!

为什么呢?因为大家都害怕,查来查去,顺着线索,一路走到强盗窝里。更可怕的还在于,在生辰纲案发后,没有几天,杨志就到附近的山上当了二当家的。这个案子,那还查个什么劲?

白道、黑道,其实就是无间道。你以为怎样弄出来的?

就是因为官员、官差、官兵都明白,杀敌五百,自损三百五,甚至自损八百五。也是因为,地方官都明白,如果让几百官差、官兵殉职后,依然无法荡平强盗,自己又没个好后台,是注定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既然如此,白道哪敢没事招惹黑道呢?

如果黑道,一点面子也不给白道留,白道自然没有选择。问题是,黑道通常总给白道留面子。那白道与黑道,自然会各走各的道了。

其实,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因为杨志不着调的行为(出了事,马上跑路),把大家的思路,全引上了邪路。所以,当地官员、官差吓得只有闭起双眼,听天由命了。所以,许多线索就在那明摆着,但是,根本没有一个办案人员敢看。更没有一个办案人员,敢顺着线索往下查一查。

如果当地官员、官差,能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肯定都会忍不住骂杨志的。这个废物点心,可把大家都给害苦了。你也是当军官的人,这样一件事,就把你吓得撂挑子跑路了,你丢不丢人?

当然了,都是公家人,谁也别笑谁;就好像婊子笑妓女,有个什么笑头。因为,大家办案的表现,谁也不咋地。

生辰纲被劫后,老都管马上就到济城府报了案。

可是等案子绕了一大圈后(老都管回到大名府,把事情报告给梁中书;梁中书再派人到京城,把事情报告给蔡太师;蔡太师再派到人济州府,催济州知府破案),济州府的官员、官差,还在那混日子呢!

于是,当蔡太师的特派员,催济州知府破案时。济州知府还在玩官腔。总而言之,下官早已在办这件事了,下官已非常尽力了;只是还没有找到线索;再总而言之,我一定会尽力破案的,只要破了案,我一定会及时报告您!

蔡太师的特派员,一听知府这套官腔,顿时就火了。因为,明人不说暗话,我也是天天靠这套话混日子的。所以,如果我信你这套话,那我就成了傻子。

所以,蔡太师的特派员,马上告诉知府。你以前玩这套把戏能行,今天可真的不行了。因为,蔡太师说了。现在只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内,如果你破不了案。你别以为撤了你职,就可以交账,到时还会让你到沙门岛度假的。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现在倒计时开始。十天后的这个点,你还没有破案,你也用不着破案了,也用不着和我解释了,因为你可以和蔡太师亲自对话了!

济州知府,当时就傻眼了。因为一个人混个知府,容易吗?现实社会中,许多人为了混一个小科长,都两眼流血,玩的命往上混,也未必能爬上去。人家一路玩命爬,终于爬成了知府,这个官比科长大多了吧。一个人当个科长,明天听到要撤职,也会急得挖门。

现在,堂堂知府,就因为这样一件事,面临被撤职的命运,没准还得到沙门岛度假,你说他能不着急吗?

我们现在看看,济州府的官差,这一段时间(老都管回大名府交差,梁中书派人到京城报告蔡太师,蔡太师再派人到济州府催着破案),到底干了点什么?什么也没干!还天天喝酒、吃肉、听戏呢。

八个大活人做了案子,而且报案的人,还描绘出了嫌犯的形体特征;关键是,线索从附近的店铺一打听就能找到,几百个官差,十几天过去了。竟然连点线索也找不到。这也太夸张了吧!

要不说,官僚主义害死人呢!

更神奇的还在于,蔡太师派来的特使,把知府逼得要死要活,知府还在玩官僚主义。

当蔡太师派人来催生辰纲这个案子时,书中是这样描写的。

府尹看罢大惊,随即便唤缉捕人等。只见阶下一人声喏,立在帘前。太守道:“你是甚人?”那人禀道:“小人是三都缉捕使臣何涛。”太守道:“前日黄泥冈上打劫去了的生辰纲,是你该管么?”

何涛答道:“禀复相公,何涛自从领了这件公事,昼夜无眠,差下本管眼明手快的公人去黄泥冈上往来缉捕;虽是累经杖责到今未见踪迹。非是何涛怠慢官府,实出于无奈。”

府尹喝道:“胡说!上不紧,则下慢!”我自进士出身,历任到这一郡诸侯,非同容易!今日东京太师府差一干办来到这里,领太师台旨:限十日内须要捕获各贼正身完备解京。若还违了限次,我非止罢官,必陷我投沙门岛走一遭!你是个缉捕使臣,倒不用心,以致祸及于我!先把你这厮迭配远恶军州,雁飞不到去处!”

便唤过文笔匠来,去何涛脸上刺下“迭配 州”字样,空着甚处州名,发落道:“何涛!你若获不得贼人,重罪决不饶恕!”

小时侯我读这段内容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因为知府一见何涛,竟然先问何涛名字。这是哪跟哪的事啊?知府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何涛的名字呢?何涛是负责生辰纲案子的捕头啊!而生辰纲又是一个大案子。

如果说,这是知府在调侃何涛,看起来也不像。

小时候,我只是觉得这几句话怪异,却无法理解,施耐庵为什么会写出这样怪异的内容。如果说施耐庵笔力不够,所以会写出这种狗屁不通的内容,似乎也不可能,因为就是让我(当时也就十来岁)写小说,也不可能写出这种狗屁不通的内容。

但是,当我渐渐成熟后。再看这段话,就不再奇怪了。

因为这是知府,作给蔡太师特派员看的。总而言之,“我对你说,我已尽力了,这可不是敷衍你的话。你看,我手下的人,都让我逼成什么样了?总而言之,我实在是尽力了,只是这个案子太复杂,所以无法找到线索罢了。”

其实呢?线索就在明面上摆着。因为,到附近客店的登记簿上一看,马上就会发现了;因为到附近的客店、饭店、茶摊上一打听,马上就全有了。如果知府真的要破案,怎么可能找不到线索呢?

如果我们有点社会经验,就会知道。现实中的领导,遇到自己不想干的事,都是这个样子。

总而言之,一副上窜下跳的样子,只卖力气,不做事。换而言之,你不要逼我了,再逼我,也没有用!

再不行,就玩点苦肉计。总而言之,为了干好这件事,我头也破、血也流了,就是干不好。你再逼我,就有点不够意思了。

当时的济州知府,就是这个意思。总而言之,一副挥圆膀子干活的架式,可就是出工不力。

同时呢?又玩了点苦肉计。只是,板子没有打自己身上,而是打在了自己的下属身上。

本来呢,事情可能就会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总而言之,拿何涛顶个缸,知府再好好运作一下,没准这件事,就稀里糊涂的结束了。但是,事情突然峰回路转。办案人员什么事也没有干,这个案子竟然也鬼使神差的破了,你说神不神?

更主要的是,大家发现,这个案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样神奇。

正在何涛,绝望的时候。何涛的弟弟出现了。原来这个案子,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样神奇。因为这个案子,就是几个业余罪犯干的。何涛的弟弟,说出了两个犯罪嫌疑人,一个是晁盖,一个是白胜。这两个人,都是本地人,而且也没有什么案底,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

看来,大家前几天的担心,都是自己在吓唬自己。

要不说,大家不能低估业余爱好者的水平呢。我不是专业研究文学的,但是我一研究《水浒》,马上就可以发现许多,专家都不能发现的问题。

在生辰纲的案子里,也是这样的。专业大贼,都不敢动蔡太师的东西,而几个业余的罪犯,就敢劫它。

更神的事还在于,济州府那么多专业的官差,谁也破不了的案子。而一个业余的官差(职业是赌博、干零工,只是官差的弟弟),就给破了。

这是什么精神?大约就是传说中的,一个不想当神探的赌博鬼,就绝不是一个好打工仔的精神。有的民间俗语,处处透露着荒谬,但是,如果你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社会就是这样荒谬。

于是,何涛把白胜抓住一审问。竟然、果然、居然,这个案子就是几个业余罪犯干的。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老都管报的案有水分,而且大家最初的设想也是错误的。

换而言之,这个案子,就是几个业余罪犯,蒙着头乱作的案子。什么梁中书作假案,什么杨志已决心当大贼了(而且成了大贼),那都是大家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既然如此,那官差去抓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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