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和孝良家的人参
于我而言,日子从冬至这天开始安静,身体似乎也内敛沉静了。
时光从指缝间,像极了早晨的阳光落坠黄昏。
这些年的春夏到秋冬,眼睛里自然而然多了几分打量。很多时候,人生不是稳定而是调频,天地宇宙,气象万千,生活如此,身体先知。
时光,对你的冷漠和温暖,感受到了吗?
2020年尾,天气异常。我把这篇访谈放在这个寒冬里,想着给大家分享孝良家的人参,和陈岷老师用参汤的经验,和我对冬至的一些感悟。
今年,是我采访人参的第六个年头,儿子说妈妈这也是你嫁给我爸爸的意义吧,赵氏家族的人参等你采访等了三十几年。
长白山蜿蜒深阔,冬天漫长,零下四五十度是仙草人参“打坐”的好光景,春夏秋冬起起伏伏生生灭灭循环往复不曾湮灭,人参是生命导师。
那条蜿蜒入山的路美极了,我们从北京开车走过六次,每次都盼着下次再来,每次都被感动得要落泪。长白山余脉的这些小镇和村落深藏太久,这里的村民极有古风味道,以赵氏家族为最,写字,作画,吟诗,酿酒……孝良除了放参,还热爱书法,雕刻印章的功力相当了得。山中岁月长,他们日子过得踏实,诗和远方都有。
薄雾笼罩着小镇的每一个早晨,像朝拜太阳的必须仪式。菜农早起,叫卖声长起短落。我在无数个这样的早晨随着大片大片的晨雾涌向太阳的光芒接受她的恩赐荡涤沉重。太阳高升、大地清明、天蓝山近,村落和小镇宁静致远,那时的我才是太阳的子民,虔诚卑微。
我在小镇和村落里徘徊,呼吸这里的山青水韵,体会着风平心静的日子。
早晨四点多,天光透亮,柱子村的人多半没起,细长的小路静得只有流水和鸟鸣,这里的四季风是稀客,树叶一动不动。又过半小时,太阳从东方最高的那座山顶露出个红边,一两家烟囱里冒出炊烟,一户人家从院子里放出大鹅和鸡,嘎嘎咕咕的跟在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后面从小路转角走过。
太阳已经露出半头,红黄晕染,溪水跳动,叮叮咚咚,十月末的山村凉润,沉静至极,这里是人参的家园,空气、雾霭,水分、温度、日照……还有太多微妙的感觉,都是人参打坐,修行,积聚能量的条件。
孝良家的房子建在山坡高地上,六间房坐北朝南。家境殷实,媳妇小美收拾的一尘不染。背后有山,门前有溪水,哗啦啦的流水声从一个清晨传到另一个清晨。站在院里向南眺望,是孝良和媳妇小美每天走山路十几里的参山。紧挨着西边房是参窑,储存着今年的参。窑里参韵十足,味道清冽甘苦,这里的人参有的几十岁,最年轻的也在山上打坐修行了十八年。
2019年10月末,《黄帝内经》生命美学导师团、20多位专家学者进山了。
那天,学者们坐在孝良家土炕上,“田原寻访中医”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问道人参,体会人参的美好给予,大家都醉了,松茸酒人参酒土鸡山野菜烫着脚的炕头灶台里的柴火味温暖着土炕和炕上的人。
此时,窗外雨后朦胧,松柏苍劲,群山连绵,我似乎看见那片山上,那些上仙人参,收了花,摘了籽,枯了茎,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销声匿迹冬藏打坐去了。
守着祖上的传承,守着山里的时光,守着人参的灵性,青春爱情梦想事业都奉献给了这片参山,四百多年的数代人,这是孝良和小美的日子。
一
田原:六年前在这个山上,第一次看见人参,我被深深的吸引了。中医一直讲五色五味,而一棵人参,根茎花籽叶竟然是五色。哎,像这棵参,为何两个芦头?
孝良:这是一棵十五岁的参,出现了俩芦头,我们叫双芦。因为它让虫子嗑过之后就另长,就出现了两个芦头。
陈岷:人参受到伤害的时候就休眠了。被虫子咬了,或者被野猪拱了,会潜伏在地下三到五年,它不会烂掉的,这是人参一个神奇的地方。
田原:它需要时间修复。
孝良:对。被虫子嗑的下面这段也不烂,它就另长,长了以后就一齐出来两个芦头。
陈岷:人参自古至今,我们也不能完全懂它,古人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珍贵经验。比如人参一定不要用铁器,但现在好多人参用铁器切呀。都说何首乌有毒,在古代何首乌不能碰铁器,它也是植物的根茎,当归、天麻都是植物的根茎,它们的叶子吸收天的阳气,根茎吸收地球的阴气,恒古不变。所以古人顺应它们的属性都用竹片刀或者象牙刀。
田原:细品,人参长得真是好看,有神采。
陈岷:这么多年我收藏古籍,研究古籍,发现古人一直在用人参。看人参有口诀,圆膀圆芦枣核艼,锦皮细纹疙瘩体,须似皮条长又清,点点珍珠缀须上。参须上这个吸盘越大越好,说明它岁数很大,吸的力量很大。我经常在上海给朋友们吃参汤,大家以前有个忌讳,感冒了不能吃人参,我的经验是,感冒了用参汤再切三片生姜一起煮,鼻子马上通畅。你看中医的方歌:小柴胡汤和解功,半夏人参甘草从,更加黄芩生姜枣,少阳为病此方宗。张仲景告诉你感冒就是要用到人参的,“小柴胡汤”就要放这个人参,这个时候它是推动力,推动你的气机打开,单靠柴胡的力量不行。
田原:我个人有个体会,着凉了头会晕,一碗参汤喝下去,细细密密的出点汗,就没事了。不过身体随时需要关注,需要帮助调节。刚才说人参被虫子磕了,也会有病菌感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