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 ‖ 蔡军:独语风中知是谁(散文)

我差点去了鄂尔多斯大草原,我一直向往着那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的广阔天地,那是一种能够涤荡人的内心的大震撼,虽然身为小江南的婉约男人,但我骨子里或许流淌着最后一个匈奴的血性,我喜欢那种围着篝火翩翩起舞的狂野,喜欢和想像中的游牧民族英雄们一起与狼共舞,喜欢那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爽。

我讨厌这种温吞的生活和简单机械的重复,那是要把你消磨成背负重重的壳一样的蜗牛,一步一步的向上爬,爬上去,再摔下来,接着再往上爬。正如我不喜欢暧昧的红酒,而更喜欢烈性的白酒一样。我穿过一间又一间书屋,我找不到那种琴心剑胆的书籍,我在灯红酒绿的夜晚,象一个输光了的赌徒一样在大街上游荡,腥甜的河风吹散了我的心情,我踉踉跄跄的徘徊在十字街头,那张陌生的对我绽放美好笑脸的女孩,能否让我分享你的浪漫?

我怀着感恩的心流连在少年时高声喧哗的小巷,那辆老去的自行车驮载着青春的恋情,那种一颦一笑总能带给自己快乐和忧伤的年代,已经渐行渐远。操场边的枯藤缠绕的是老成的心事,偷偷摸摸的酸甜发酵成永不消散的电波,那和我一起漫步背诵着普希金诗歌的倩影,如今也只能是一张发黄的照片,同学录里的同学都象是一摞又一摞老去的磁带,歌声仿佛还在,可是却很难完整而清晰的放出音来。

怀揣着梦中那把生生脆裂的小纸片,抛向空中语向谁?谁能象我一样漫步在河水拍打的堤岸,让记忆的潮水一波又一波淹没中年的印象。那截裸露的城墙上,曾经飘浮的苞米花清香一阵又一阵扑鼻而来,却再也找不到那样的准确和熟练,手抛口接,一个不落,而如今散落在地下的每段细节,都象再也飞不起来的纸鸢,带着你银铃般的笑声,象水银泻地一样拾不起来了。那个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少年,再也呤诵不出一首象样的青春之歌了。

随同老去的还有那个梢公,当年,那只乌篷船毫不犹豫的借给了少年,少年撑着月的余晖,却在河中心打着旋滴溜溜乱转,岸边的少女跺着脚大呼小叫,在少年爽朗的笑声中羞红了双脸,少年撑一只篙,箭一样的射向少女,少女手捧一把亮晶晶的河水,洒在少年的身上。多年以后,少年在岸边,少女却在船上,少年挥一挥手,惊起的却是河中无数的白鹭,扑腾腾远飞,梢公不在了,连同那只再也出现不了的乌篷船,划向了何方?

所有空旷的地方都被管理者管理起来了,所有的窃窃私语都被流行着的歌声淹没了,还有那星星点点的稀疏摇曳的树影,都被惨白惨白的灯光照射的无处藏身,这是一个没有私密的地方,如同你在深秋的夜晚,却在热闹的人群中找不到热闹的感觉,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找不到枪膛里的子弹一样,你徒劳的操起长枪,却找不到靶心,或者脱靶还是脱靶,在惊醒中沉沦,好象沉沦中惊醒一样茫然,却又从不甘心,或者在顿悟中催生了华发。

办公桌犹如课桌,只是同桌的你,或者同桌的我都不再习惯也不可能共用一张桌子了,当你某一时刻拥有某种完整时,你就会感觉失去了某种完美。那种课桌曾经无所不容,是画布还是黑板,还是演草纸,更是晴雨表,两个人拥有时的生动,都变成了现在的冷冰冰,而现在,你所拥有的不过是一面镜子,那是可以照见你生冷僵硬表情的象征着某种身份的器物,办公桌将你牢牢禁锢在这方寸之地,欲动无能。

独语风中知是谁?那和你一块踏青的链条旋转声里的那张笑脸?那和你一起拿起话筒演唱“在雨中”的菁菁校园时的心动?还是你日记本里发黄的那张照片?还是你枕边相偎相依的那份温馨?恰如此刻,我在河边手里攥着的这枚石子,我不知道是否还有童年的勇气,撇向河中时会漂起几次水花,泛起几道涟漪?

我喜欢界限分明的季节,比如冬天和夏天,我会在最热的时候释放自己的所有能量,在最冷的时候固执的和严寒抗衡。我会在阴雨的季节里拧干身体中所有的水分,只为了保留一个清爽的心情。我常常会在幽暗的夜晚里,打开一扇窗户,眺望繁星满布的夜空。也会没来由的惆怅和孤寂,仿佛前生的悲情和诗意今生某一时刻邂逅一样,却找不到飞舞的哪只蝴蝶是我的宿命?

我们都是面颊刺字的充军犯,谁也比谁好不了哪里去,只不过有人蒙着面,有人象我这样吹着口哨无所谓而已,我们在流放的某一处宿营地里,面对的是无时不在的杀威棒,日子在棒喝和惊恐中流逝。所有的梦想和情感都被存储了起来,宛如这台电脑,没有口令或者密码它就只能是一个废物一样。我们尘封了自己的过去,在没有隐情的夜晚昂首挺胸,日子在流水的哗哗声中老去。

【作者简介】蔡军,笔名老蔡的菜园子,70后,秦人,公务员,文史爱好者,网络知名写手,新浪文化名博博主,唐宋野史百科签约行家。业余喜欢读书、运动,信奉梁宗岱先生的“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出版多部文集《野史更疯狂》《吹皱一池春水》《一个人的天堂》《如歌的行板》等,其中《野史更疯狂》是首部历史类通俗文学畅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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