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巨著】喇叭(七)周恒作品
喇叭
第三局“武比”开始之前,老执山爷就招集几个评委在一起议了。当年在中国大规模的几次民间器乐比赛,据说只有最后的决赛,才经评委们认真地评比,还要再征求一下观众代表的意见。老执山爷刚准备当众宣布两局文比的得分,爷爷却笑么笑么地站出来说了几句令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的话,说,凭良心讲,今个,能有弄么多新老艺人在咱晏口街上欢聚,各位师傅,俺作为周家班掌门,首先该感谢石保长给了咱们民间艺人这次机会。奚县长、石长山、胡老细、老执山爷四个大评委正从大门里边走出来,连声说讲得好,讲得好。周学宝见爷爷伸手从头上把破草帽子抹下来,当作扇子拿在手上朝脸上和身上扇了两三下子,就接着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既然大伙儿聚在一起对蓬,是为今个石保长的少爷喜结良缘恭喜的,谁输了谁赢了,有什么了不起?最重要的是一下子能交弄么多的朋友心里高兴着咧!讲得好!讲得好!即刻就有人热烈地鼓掌。李二也受感动地鼓掌了。
爷爷不说了,笑么笑么地把手里的破草帽子往头上一戴,周学宝发现几撮子灰白的头发从爷爷戴的草帽顶子上边钻出来,在夕阳的照耀下,就觉得像几棵经霜打过的野艾稞子样,叶子都枯了,杆子却还直昂昂地站在地里。周学宝就是这样想的。
第三局比赛开始了。
第三局是“武比”。武比就是对篷的两家喇叭班,同吹奏一支曲子,从中分出输赢。那天下午,武比是规定吹奏三支曲子。第一支曲子是《欢声笑语》。老执山爷清了一下嗓子,一只手突然向上一举,然后向下猛地一按,两家喇叭班同时吹响了喇叭。李二即刻来了个吓马威。李二好胜心特别强,在他眼里,作为艺人,感情归感情,对篷,就是拼杀,只有像这样不断地在一起拼杀,才能使咱们民间器乐的演奏技艺得到不断地提高。三支喇叭和一支笙,齐奏《欢声笑语》,配上喧天的锣鼓,整个街筒子里即刻形成了家家户户放鞭炮、欢欢喜喜过大年的那种热烈的氛围了。
好!
好!!
好!!!
叫好声,时起时伏,掌声雷鸣,一阵高过一阵。周学宝后来发觉连新郎官老扁也忙不迭从院子里跑出来看热闹了。
胡老细正在用手乐滋滋地捋着尖下颌上边的山羊胡子,咧着嘴巴微微地笑笑说,咦稀,你瞧人家李二师傅吹奏的那种气势多磅礴,多气派,只有到了关键时候,才拿出看家的招数哩,啧啧,生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老执山爷只顾注意去听喇叭了,没注意,嘴里吸的洋烟一下子往肚子里吸多了,呛得他咳嗽得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连小眼珠子快挨震出来了。等身子能直起来,就说,看来,秃子头上别簪子——已经明摆着哩!狗日的,没有几下子,人家李二能连续几年拿冠军吗?石长山笑嘿嘿地站在胡老细打的洋伞下边,嘴巴直咧,说道:吹得好,吹得好,一边还轻轻地拍手。但奚县长却对周家班的演奏突然间产生了好奇。
周家班吹奏的也是《欢声笑语》,因为他们只有爷四个,就只能用一大一小的两支喇叭吹奏,爷爷还是吹大喇叭,叔叔吹小喇叭。爹一开场子时候,就打鼓,周学宝敲锣,接着,爹吹笙,周学宝吹笛子。
奚县长虽然长得跟夏天里刚从地里起出来的白胖子嫩花生样,让人觉着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汁,可他却是懂音乐的,他觉得周家班这一大一小的喇叭吹得比较特别,一开始就吐音清亮,节奏感特强,虽然没有李师傅他们吹奏的那样张扬,但却能把你带进一种激昂的境界,给你希望,给你力量,给你一种精神,让你感到舒畅、愉悦。没有相当深厚的功力,是演奏不出来这种效果的。我的孩,奚县长发觉两只喇叭一连串子吐奏过后,就又变了花样了,小喇叭单独吹吐奏,大喇叭改平吹为小喇叭配音,笙和笛子突然间都停了下来,只有两支喇叭在演奏,高山流山,空谷之音,这样更加突出了喇叭的演奏效果。接着,就出现了一种现象,尽管李二那边的三支喇叭和一支笙一起吹奏,但只要他那边锣鼓家伙一停下来,竟然盖不住周家班的两支喇叭吹奏的声音。叔叔一激动,就把身上的小褂子脱掉一扔,光着脊梁股站在大桌子上边吹奏,爷爷就站在下边的地上吹奏,父子俩一高一低,两支喇叭一大一小,铁碗子对着铁碗子比着吹,奚县长看去感觉很有味道,像咬架,像嬉戏,我造,像两条龙在舞蹈、在吟唱哩。我的孩,像,像呢!
爷爷吹完曲子,坐在板凳上,伸手从桌子上白纸包里抽出来一根洋烟,擦洋火点着, 刚吸了一口,忽觉一阵胸闷,接着就是几声咳嗽,吐了一口血。爹就说爹,你今个是咋的了,咋老咳嗽吐血?爷爷伸手抹掉沾在嘴巴上的血珠子,就笑笑,张口气喘地说道:咱八成是累的?不要紧,等会歇歇就好喽。
这时候太阳不见了,突然间刮起了大风。天上的乌云翻腾着,奔跑着,西北拐子天上的那片很大的云块子由乌黑变成了浑白。天像是要下大雨了。周学宝突然想起了生病在床等着死的奶奶了,他的眼泪出来了。于是,他含着眼泪,朝着戴破草帽子的爷爷嘟拉着小嘴说,爷爷,天快下雨喽,俺奶还在家里等着我们挣钱回去给她瞧病唻!
孙子一句话说得爷爷心里酸酸的。为了给咱家小学宝他奶瞧好病,今个对篷无论如何咱也要赢!可是,他觉得身子骨有些累了,有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哩。以往累了,歇歇喘喘吸袋烟,就不觉得累了。但是这次他歇了,洋烟也吸了一根了,身子骨还是觉得累呢?这时,他伸手把破草帽子打头上抹掉,按大桌子上边一磕说,玉文,该咱出手喽!又说,我还吹大喇叭,你吹笙,玉武,你把小喇叭给小学宝吹,你吹笛子。周学宝发觉爷爷两只眼睛亮亮的带点儿湿,像是一下子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眼珠子里炯炯有神了。爷爷这时让周学宝骑在他脖子上,他手扶着大桌子硬是挺直了腰杆子站了起来,说,这第二支曲就咱爷俩跟他们比!爷孙俩的两支喇叭就吹响了,吹奏的是《百鸟朝凤》:
巴咕,嘀咕
巴咕,嘀咕
吱——
巴咕,嘀咕
爷孙俩一下子就进入了角色。爷爷用大喇叭吹:
巴咕,嘀咕
巴咕,嘀咕
周学宝就用小喇叭吹:
吱——
爷爷:
巴咕,嘀咕
巴咕,嘀咕
周学宝:
吱——
爷爷:
巴咕,嘀咕
巴咕,嘀咕
周学宝:
吱——
爷孙俩合奏:
……
那天下午,爷爷吹出了一连串子高难度的喇叭吹奏技巧,围在那里看的人,一个个都听得愣愣地站在那里,那里即刻成了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
李二那篷喇叭那里,同样奏出了鸟语花香的世界,那里也围成了一个人圈圈,一个个也都是听得愣愣地站在那里。那天下午,李二脖子上也驮着一个吹喇叭的小孩——是那个扎着两根细细小辫的小女孩,两个人也是用一大一小的喇叭吹奏《百鸟朝凤》。
两篷喇叭这般组合,构成了天底下的一个奇观,特别吸引着观众的眼球。
李二吹大喇叭:
巴咕,嘀咕
巴咕,嘀咕
小女孩吹小喇叭:
吱——
吱——
李二和小女孩合奏:
吱啦吱啦
吱——啦
吱吱吱啦
吱吱吱啦
吱吱吱啦
吱啦吱啦
……
于是,那天下午,在石家大门口的天底下,就出现了看对篷的两个大人圈圈。
接着,就下了雨了。看的人却没有一个想走的。连雨点子砸在头上、脸上、身上都仿佛不觉着似的。
对篷在雨中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因为是棋逢对手的较量,所以让人一时还难以辨出高低。在看的人眼里,人这两篷喇叭吹得,咦——稀,真的都太好喽。
两篷喇叭确实吹得都很好。
譬如说李二这位李师傅吧,他吹奏《百鸟朝凤》,被濉河两岸村民说成是“盖淮北喇叭王”,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说,吹奏《百鸟朝凤》是李二的门面家伙,当然人家能吹好了。可是,像周家班这样无名气的喇叭班,这次对篷能脱颖而出进入总决赛,特别是人家吹奏《百鸟朝凤》竟然能跟猴子李二吹奏一样好哩。这是出乎观众们意料的了。
其实,晏口街这些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几十年前,从京城里传来的那个神话般的传说,以及那个传说里的神秘的吹喇叭的乐师,竟然是周学宝的太爷爷——是现在的周瞎子,还活着呢!
周家班是喇叭世家,传到周学宝已经是第四代了,《百鸟朝凤》这支曲子是周家班演奏的重要曲目。当年,周家班的祖上,无论到哪参加对篷,总是金榜夺魁,从没输过任何人。可是,自从爷爷继承周家班掌门,一直是远离江湖,夹着尾巴做人。
爷爷有好多年不去参加喇叭对篷了,这次乍一参加,吹起喇叭来,就觉得挺费力气的,况且,这么多年来,爷爷一直只吹丧曲,突然改吹喜曲——呼吸和运气都显得不畅,可为了夺冠挣那三十块大洋,尽快去给小学宝他奶瞧好病,爷爷心说:咱一定要赢!爷爷想赢心切,就使出看家的高招:
巴咕,嘀咕
巴咕,嘀咕
……
单吐、双吐、三吐、花舌、牙颤音、腹颤音,爷爷把祖传的喇叭吹奏技巧一下子全都使出来了。
李二那边也使出了高招,吹出了一连串子高难度的喇叭吹奏技巧。
巴咕,嘀咕
巴咕,嘀咕
……
雨点子这时愈下愈大。下到地上就是一个小窝窝。崩得灰尘四起。空气里弥漫着雨腥味和干燥烘烘的泥土味。看得人依旧没有一个离开那里的。几个评委这时候都躲到门楼子底下站着了。奚县长对两篷这一老一少的演奏感到非常愕然,再一次情不自禁的说,我的孩,能把《百鸟朝凤》吹奏得如此精致到极致,还是这么第一次开眼界!
县太爷一鼓掌,其他几个评委就都跟着鼓掌。看的人也一起鼓掌了。
李二那边愈吹愈来劲了。这次对篷,盖淮北喇叭王李二才知道自己真正遇上了高手了。心说:给这样的高手在一起比,那才叫过瘾。猴子李二一激动,吹奏得就更加出彩了。
吱啦吱啦吱啦吱啦
吱吱啦啦吱吱啦啦
……
可是,在这支曲子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爷爷吹的大喇叭却突然没有声音了。骑在爷爷脖子上的小男孩的那支小喇叭却还在响着,周学宝一边吹着小喇叭,一边看见爷爷身子一抽一抽的咳嗽着,接着,从爷爷嘴里连连吐出了两口鲜血。周学宝吓得慌忙地从爷爷脖子上跳下来,因为下雨地上滑,“扑通”一下被滑倒在泥水里了,但是他赶忙就从地上爬起来了,然后就用手去扶着嘴唇乌紫的爷爷,爷爷刚要倒下去时却硬是被他用一只手扶着腰撑住了身子没有倒。就说,小学宝,爷爷胸闷得慌,等一会就好喽。比赛还没有结束,你小喇叭要继续吹。周学宝就站在泥水里,“吱——啦”、“吱——啦”地吹着。
那边的李二早把这边发生的事情看在眼里了。他本想举手提议暂时停止比赛的,可心里又一想,对篷就是吹喇叭在一起拼杀,既然是拼杀,作为艺人,同情归同情,心绝不可以软!所以,李二那边一大一小的喇叭依旧高亢嘹亮地响着。
爹这时心痛地赶忙过去用手扶着爷爷颤抖的身子说,爹,咱承认输吧,咱不比了行不?爷爷一脸难看的样子说,咱周家班喇叭当年对篷无数次,从来都没输给谁个。玉文,爹又说这次对篷即使拼出老命来,咱周家班这次也要赢!
周学宝见爷爷又拿起那支大喇叭搁在嘴上吹了。爷爷让周学宝骑在他脖子上吹奏,周学宝没依,就站在地上的泥水里,喇叭对着喇叭吹了。
巴咕,吱——啦
巴咕,吱——啦
……
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可是,在这一片热烈的掌声里,爷爷突然从嘴里喷射出一股血浆,接着,爷爷就身子软软地歪在一片热烈的掌声里。
正在吹小喇叭的周学宝,看见爷爷嘴里含着大喇叭的哨子,吹着,吹着,突然不吹了,接着就从嘴里喷出有半碗血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了。他吓得哭喊一声“爷爷你怎啦?”就走过去伸手去扶爷爷,想把爷爷从泥水里扶起来,可是爷爷身子瘫软得像一摊泥样他没扶起来。周学宝发现爷爷嘴唇子青紫,脸也青紫,半个脸泡在泥水里,两只眼睛像死鱼的眼睛一样睁着,嘴里和鼻子里还往外淌血,血把泥水染红了一片,——即刻被落到地上的雨点子冲散了。
站在门楼子底下的几个评委,一见周家班有人出事了,即刻显得有些紧张的样子。奚县长做出很关心的样子命令身边的事主石长山:快!快!我的孩,赶快把周师傅抬去看先生!
爹把爷爷从泥水里拖起来时,用手朝爷爷鼻孔上和嘴上拭了拭,就“哇啦”一下哭了。爹跟叔叔说:玉武,咱爹恐怕不行喽——。叔叔也“哇啦”一下哭了。
李二那边的两支喇叭还在吹奏着:
巴咕,嘀咕
巴咕,嘀咕
……
周家班没吹完一曲子就退出了,赢家自然是李家班了。老执山爷就把三十块大洋送到了李二手里。这时候突然天晴啦,太阳出来了,雨点子小了,金色的夕阳,把石家大门口照得一片清亮,围在那里看吹喇叭的那些人,被刚刚大雨淋湿了的头发和衣帽在夕阳的照耀下,也显得清清亮亮的。整个街筒子里显得很静。天地间也显得很静。可是,接下来,却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就在李二收拾器乐正准备带着他的喇叭班离开那张大桌时,周学宝却突然走到李二面前说道:李师傅,别忙走!俺还有话要说。李二就说:那好吧,咱听你把话说完再走。周学宝说,这次对篷,咱周家班还不能就此认输。因为武比一共是比三支曲子,刚才,爷爷和俺只跟你比了两支曲子,爷爷就……周学宝说着,就哽咽了。
看的人都围过来了。一听周家班这个小男孩说得在理,有的人就说,三支曲子只才比赛吹了两支,按理说,还该再比赛吹完第三支曲子,才能定出来谁个输谁个赢唻。周学宝说,李师傅,这第三支曲子,我想替爷爷跟你比吹可管!李二听了,就坐在板凳上左腿压着右腿,从身上的白纸包里抽出一根洋烟点着吸了一口,脸上带着笑说,小小的年级,口气还真不小嘞!接着,就讲行哩。李二还说,你先吹一支曲子我听听,咱若是能听中,这三十块大洋全都归你可行?我倒要看看你难道真长了三头六臂不成?周学宝说管。周学宝还说那咱俩得拉拉勾。
拉勾就是两个人都把右手的小指伸出来,手指勾手指拉一下。这是淮北濉河两岸的乡下孩子在一起发誓赌咒的一种手段,意思是说话必须算数。拉完勾,周学宝就从他身上背的那只土布书包里拿出来一支小喇叭,银子的,在阳光里,耀眼闪亮,熠熠生辉,——这就是太爷爷那天在那间小土草屋里送给他的那支小银喇叭。
李二见周家班这个小男孩拿出来的是一支小银喇叭,心里边就一“咯噔”下子,两只黑黄色的小眼睛眨动了两三下子就再不动了。他像是在想什么。
周学宝说:各位爷爷奶奶,各位叔叔大娘,各位大哥大姐,俺奶奶生病在家里快要死了,咱家里没钱瞧;想挣钱给奶奶瞧病,今天,爷爷才带着咱周家班来这里参加吹喇叭比赛的。可是,爷爷……
周学宝说不下去了。他瘦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他在哽咽着。接着,他含着眼泪,在夕阳里吹响了他的小银喇叭。
喇叭声一响,那些人听了,就都觉着声音怪受听,听着,听着,心就被打动了。连盖淮北喇叭王李二的心也被打动了。
周学宝的吹奏,让猴子李二感到震撼!虽说技艺上还嫩了些,可他吹奏得朴实、有感情、投入,质正音纯,听起来像清泉流水一样好听哩。十来岁的孩子,吹奏基础能有这么好,要么他是吹喇叭神童,要么受了高人指点了。李二觉得这支银喇叭发出来的声音,像是有一种魔力,在牵着你去听,可是你听着听着,你就觉着像是在向你述说着你的心事,又像是述说着一件你心里非常想知道的什么事情。
周学宝一边吹奏着,一边在用心去体验着太爷爷那天教他吹《拉心曲》时说的那些话。周学宝吹着,吹着,就把他全部的感情融进了他想要讲述的故事里了……
周学宝吹完了这支曲子已经成了泪人了。实际上,他吹的《拉心曲》,跟他太爷爷周瞎子当年在宫廷里当乐师时吹的《拉心曲》比,最多只学到了两三成,好在他有内功基础,有悟性,演奏感觉特好,又带着真实地感情吹奏的。
那里一时显得真静,真静。
李二受感动了。这时候,他突然从板凳上欠身站起来说,孩子,你赢了。又说,是你吹奏的真情打动了我。李二说着,就把三十块大洋往周学宝怀里一搁,带着李家班,一手拽着那个扎着两根细小辨的小女孩的一只手,就匆匆地走了。
周学宝看见那个小女孩一边被拽着手走着,一边还回头朝他看着,他见她的两只眼睛凶凶的。同时,这个小男孩记住了那个小女孩右边脸蛋上长着一颗黑痣。
当奶奶知道了爷爷死了,她嗷了嗷了想说话,可是,没说出来话一口痰就上来了,奶奶就憋死了。
周学宝十岁那年家里连送了两次老殡。
没过多久,淮北平原上就发了一场大水。
(精彩稍后继续……)
周恒,当代知名作家。男,汉族,58岁,安徽灵璧人,本科学历,中共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理事,安徽文联第二届签约作家,宿州市作家协会执行主席,灵璧县作家协会主席,现任职安徽灵璧中医院骨科主任,当过兵,上过大学,师承安徽中医学院当代著名骨科专家、国师、丁锷教授,中医高徒,受高等教育六年,安徽省首届中医骨科专业委员会理事,手法接骨乃安徽实力派高手,曾经手法接骨治愈宿州四铺村民106岁张氏转子间粉碎骨折迄今传为佳话,1999年被卫生厅选为“安徽省首届中医跨世纪人才”,因业余酷爱文学创作,八十年代初在《人民日报》、《小说林》、《安徽大学》、《安徽日报》等发表短篇小说,九十年代初在《清明》发表中篇小说,2005年始在《作家出版社》、《大众文艺出版社》、《安徽文学》出版、发表《汴城》、《汴山》、《汴水》等四部长篇小说,《汴城》获得首届宿州市文学创作金奖,《汴山》得到有关著名评论家及作家好评,《汴水》获得海内外华语文学创作最佳小说特别奖,2009年省文学院等专程在灵璧古城召开其长篇小说研讨会,2010年被宿州市委宣传部评为“十佳文艺工作者”,2013年被省文学界评为“灵璧四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