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此心安处是吾乡——写在返乡两周年之际 ‖ 王满堂
——写在返乡两周年之际
王满堂
人生,原本是一场逆旅之行。尽管如此,似乎没有多少人不喜安定,但现实却并不一定如愿,总要过那种漂泊迁徙的生活。
大文豪苏轼原本也是喜欢安定的人。但命运弄人,屡屡被贬。这让他在“不安身”中,常叹“此生飘荡何时歇。家在西南,常作东南别”。
颠沛流离,一别再别,肯定很是凄苦。特别是在杜甫那“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的忧思感喟中,面对自身的“形如飘萍”,就更加的要“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了。
不过,叹惋归叹惋,还得随遇而安,还得明白“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于是,当同样遭到贬斥的好友王定国回归之际,苏轼是多么的欣喜。于接风的酒宴中,苏轼大笔一挥,以《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一词,借对“点酥娘(寓娘柔奴)的相貌、心态的夸赞,以反诘之语,设一问一答道出: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南溪区江边绿道上的心形廊(王满堂 摄)
苏轼表面是夸赞寓娘,其实又怎么不是在借寓娘的豁达,来暗喻和激励自己,也应该持有这种积极的心态呢。
本人也曾寓居异地长达11年之久。尽管算不上漂泊,但也属于“下海”之风盛行时的“照葫芦画瓢”吧!那时,“身无长物”,唯于寓居过程中,以“兢兢业业”,脚踏实地去将“奔波”转换为可能的“安居乐业”。
也许,旅居属于“自愿”行为吧。于是,确曾“此心安处是吾乡”了!
人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尽管俗话有“人到地头熟”,但以主动切入的心态“入世”,以“和来客”“睦友邻”的诚心于待客之道,“地头熟”,才真的只是时间问题的。
“地头熟”,包括对居住环境的熟悉,结交新朋友,也“把他乡作故乡”等。从刚去时的东南西北分不清,到每有朋友造访充当“引路人”,从去时没一个熟人,到搬迁走时,朋友一两桌,旅居的十多年时间,还是没有完全的“瞎子点灯——白费蜡”。甚至,基本上达到了“地头熟”的吧。
随着户口管理的宽松,迁居已十分自由自在,并随心所欲了。喜欢昆明的四季如春,你藉车而行得了。喜欢北国风光,你前往就是!再说,无论生活,还是事业,无论家乡,还是异乡,一颗心的“安适”才是何等的重要!唯心安理得之下,无论“穿林打叶声”怎样如雷贯耳,也将一笑置之,也将“何妨吟啸且徐行”!当然,不一定“也无风雨也无晴”的!
南溪区仙源广场指南针雕塑(王满堂 摄)
那么,既然闲言碎语都不管,说短论长都闲置,家乡他乡都无妨,那不就“一蓑烟雨任平生”了吗!
年轻,可能没有多少家乡、异乡的差异与失落感,但上了点年纪,人在“爱回忆”的通病下,难免总要生出“叶落归根”来。即使“少小离家老大回”,还是要颇生感慨,并予以效仿的……
2019年夏末秋初,打理完异地的杂事,随一辆大卡车的颠簸,又重新回到了阔别的故乡。那一天,沿途遭遇暴雨。坐在大货车的驾驶室里,竟给人一种高高在上、视野开阔的全新感觉。而端坐在敞亮的大货车驾驶室,看在暴雨中来往的大小车辆,竞如贴着水面飞翔的摩托艇,无不犁出一堆堆白雪,飞溅出一汪汪的梨花。尽管车过及逝,尽管风雨依然,但却是一种极少能得到的行车体验。让我不由想:人生是暴雨中的“摩托艇”,还是溅起的水花?这次的迁返,应该是真正的“叶落归根”了吧!
南溪区长江岸望江亭(王满堂 摄)
回到家乡,安顿下来,开始了无数次的家乡“熟悉游”。当每每面对眼前所有的“新”时,猛然产生一种应该对家乡“重新认识”一番的意识来。尽管常要感叹那儿时的、昔年的印象好多好多都已经“荡然无存”。然而,家乡的日新月异,却在新颖的感观下,更让人“刮目”,更让人兴奋,更让人感觉无限的温馨起来。那乡音、乡情、乡土的亲切,虽“不似记忆那年初”的光景,而蒸蒸日上的趋势,却更上美好的那“一层楼”上去了!
就拿眼前来说吧:单是拓展的滨江新城已是老城的近两倍;单是宽敞整洁的街道的纵横交错已替代原来的简陋逼仄;单是一个接一个花园小区楼房的鳞次栉比;单是北滨路的向西延伸至与翠屏区接壤;单是长江上游——第一湾的那“第一抹绿”;单是月亮湾的“接天莲叶无穷碧”;单是长江两桥的南北横跨,与新老二塔的遥相辉映,并解决了千百年来“隔河千里”的交通困境……一切的一切,在让人生出意想不到的惊喜之时,怎么不发出陌生中的感叹,产生熟悉后由衷的兴奋和自豪感呢!
“有情知望乡,谁能鬒不变”。
“情”而“望”,“望”而“归”。那么,就有必要将“此心安处是吾乡”,改它三字了:“此地原本是吾乡”啊!
苏轼说: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那么,就安安心心地在“逆旅”中做一个有点意思的“行人”吧。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