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故事会】龚增元 | 肉 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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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城市诗词学会
麻城市作家协会
作 者 简 介
龚增元,湖北罗田人,年逾古稀,微信昵称老者,现居乡下老家。大学文化,从亊中学教育近半个世纪。酷爱文学,退休后尝试写作,所写文学作品多发表于纸媒、网络公众平台,《九天文学》特约编委。著有《耆年杂集》《乡土情缘》。
肉 票
龚增元
一个物质极度贫乏的社会往事刻骨铭心……
国庆节的那天,我起了个大早。清晨五点钟就走在通往小镇的村级公路上。一来坚持每早步行两至三公里,顺便感受感受秋高气爽、秋天的五颜六色,尤其是秋天大自然的成熟季节,呼吸呼吸乡村田野里散发出来的泥土的芳香气息、那些沿路的塆落里小楼中飘出的生活的烟火味道。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想到小镇的超市里或街道两边的肉铺买几斤排骨。因为儿子儿媳孙子、女儿女婿外甥都回来了,借国庆小长假回来看望我和老伴。此前我和老伴商量,伢儿们在外一年也难得回来几次。这次回家,我先和老伴打下并剥好自家板栗树上的板栗。那是桂花香板栗,金黄的颜色闻起来带桂花香味,沁人心脾。我又到一农家买只土鸡杀了,打算将土鸡、排骨、板栗一起炖一大罐,全家人聚一起美美地、欢欢喜喜地过好今年的国庆节。
来到小镇上,到处洋溢着欢乐、祥和的国庆喜气。我顾不上欣赏小镇街道国庆艳丽的打扮,径直走到一家往日熟悉的肉铺前。那排骨早卖完了。卖肉的师傅看到我,说:老师,今天你来迟了,我这里排骨卖完了,你再看看其他地方或超市,哪里有排骨你就去哪里买。我嗯了一声。放眼望望小镇街边的另几个肉铺,排骨都卖完了。只有后腿肉五花肉。于是我来到超市。
超市内,货物琳琅满目,顾客人来人往。选货的、称秤的、付现金的、用支付宝的,挤满了超市的各个角落和收银台。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挤到卖肉的柜台前,分割肉齐备。五花肉、素肉、肥膘肉、前腿肉、后腿肉、排骨肉,按质明码标价。今年的肉便宜,排骨25元一公斤。我买了六斤多排骨,还不到80元钱。国庆物资丰富,价廉物美,百姓菜篮子富足多样。充分体现了党和国家把关注民生放在首要位置上。今年的国庆物资太丰富了,百姓的生活太幸福了!
我在收银处付完款后,顺便在一家小餐馆里买一碗牛肉面过早,完后提着几斤重的排骨往回走。也许是老年人爱追忆往亊,也许是我曾经经历过。刻骨铭心。就买排骨一亊勾起了我对那个物质极度贫乏年代的回忆。那个时候,不仅穿衣凭布票棉票,吃饭也要凭粮票油票肉票蛋票乃至糖票。餐馆里买油条麦粉粑素面都要粮票,买肉汤或炒肉要肉票。总之一句话,那时买东西要带两样,一是钱一是票。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师范毕业,拿着国家发给我的铁饭碗,每月有半斤肉票供应。那时学校有食堂,教工都在食堂吃饭。我所在的学校有四五位公派教师,其余是民办教师,公派教师每人每学期有三斤供应肉票,四位公派教师每学期共十多斤肉票,每月可买两三斤肉聚餐。有时找点熟人关系,走走后门,买些猪头猪脚猪肠,来改善生活。
记得有一次,我父亲病愈后想吃点肉,又没肉票买不到。又冇得关系找熟人走后门。父亲躺在床上,哽咽着问我:听说拿国家工资的老师每月有半斤肉票,你的肉票呢?我一听父亲的话,望着父亲那又黄又瘦削的脸,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我只好如实告诉父亲,肉票都归学校食堂了。父亲只啊了一声不再言语。于是我返回学校,找到事务长和炊事员,说了我父亲病刚好想欠肉吃,食堂能不能挪点卖得我,哪怕几两也行。那事务长和炊亊员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听我说后,从当月称回的几斤肉里割下六七两让我送回家。我骑上自行车把肉送回家。我母亲当即用个小土罐把那几两肉煨在灶膛里。肉还未炖烂,肉的香味从灶膛的泥土罐里飘出来,我父亲拖着瘦弱的身子竟连续几次来到牡旮旯里闻那从土罐里飘出来的肉香味。
在那个宁长社会主义的草也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年代,私人是不准养猪的。养猪就是搞资本主义,就要当作资本主义的尾巴割掉。但生产队是集体可以养猪。记得那时生产队养了十几头猪,到腊月小年时,生产队杀年猪,除上调一半国家外,还有五六百斤肉,全队二百多人,每个社员可分两斤多肉。我吃商品粮队里不分,家里四个农业户口,能分十多斤肉。过年过节待客就那十多斤肉。现在过个立夏或中秋节也不止称这些肉啊!
后来政策慢慢放宽,允许私人养猪。但是那时是调半吃半。那时能养个一百五六十斤重的猪是大猪,百把斤肉调给国家一半,自己有近六十斤肉。父母亲又卖掉二三十斤,卖的钱又买回奶猪仔。剩下二十多斤肉,母亲用盐醃好。第二年四时八节,赶情送礼就用这腊肉。杀猪后要请亲戚,兄弟来家喝晃子汤。那晃子汤是猪脚,猪内藏和猪血,过年时我们总吃些猪头肉。
有一件亊让我记忆特别深刻,那是上世纪70年代初,我找媳妇认亲时,要十几块礼肉,准岳母家要一块重五六斤的。其他如叔舅姑姨每户一块,也要三斤一块的,算来算去要四五十斤肉。这可急坏了我父亲,到哪里去借四五十斤肉票买肉呢?父亲先找我两个亲叔父、他的亲弟弟帮忙想办法。那时我两个叔父都在公社当党委书记。都有特权批肉票的权利。但我两个叔父党性原则强,决不搞这个特权。于是他俩把自己名下供应的肉票省下来,自己不买肉吃,又向他的其他同事私人借一些,才凑足这个肉票。当时也有人跟我两叔父讲:你亲侄儿认亲是人生大事,你批个条子到屠宰场就行。我两个叔父说:亲情是亲情,但原则是原则,不能谋私利搞特权,公事私事要分清。
那些年,我父亲无论怎么欠肉吃,从不找他两个当公社干部的弟弟走后门要肉票。但两个叔父也时常把自己的肉票省下来给个一斤两斤我父亲。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粮油实现了敞开供应。粮票油票、肉票布票等供应票在通行近40年后,悄然地退出了历史舞台,凭票购物的时代也一去不复返了。如今各处集贸市场上、各个百货超市里,各种商品应有尽有。孙子听说我们那个年代吃粮吃肉穿衣要票,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这一代生活在蜜罐里,不可能理解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粮票肉票布票在人民生活中的重要位置。在他们眼里,这些肉票粮票如同老古董一样蒙上了历史的尘埃。那些各种供应票已是过去一个时代的见证,被滚滚向前的开放潮流掩埋在悠悠岁月里。
肉票及其他供应票退出历史舞台,这是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虽然肉票及其他供应票淡出了人们的生活,但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我和我们,常常想起它,那种酸楚之味永远也忘不掉。同时也更让我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今天的丰裕的物质生活。
生活在国泰民安、物质丰富的伟大的国度里,真好!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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