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美文】初上蓝天

初上蓝天

文/晏金福

一九七零年，五月，合肥。

我和一打三反专案组的同事汤节爱结束了合肥的外调，准备转战阜阳。那时阜阳还没有铁路，坐汽车也没有直达的，还得从蚌埠中转。我们决定开开洋荤：坐飞机。说是开洋荤，其实也是冒险。总觉得坐飞机不安全。听说一位老师坐飞机去北京，起飞不久，飞机发生了故障，空姐让大家写遗嘱，顿时机舱里哭成一团。还好，飞机滑行到了济南。降落后，乘客们没有一个再愿意继续飞行，全都改乘火车。我俩一致的意见：不能乘同一架飞机，否则，掉下来了，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于是决定：他坐头天的，我坐第二天的。飞机十二点半起飞，飞行五十分钟。约定：他下飞机，就得立即给我打电话。要是两点钟接不到电话，他可能就掉下去了，我就不再坐了。

飞机起飞后，我就坐在电话机旁等。两点了，电话没响，我好紧张。三点了，电话还没来，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那真是度日如年啊！一直等到四点，电话响了，我迫不及待地抓起电话，那头传来了他喘息未定的声音：“我安全降落了。”我马上指责他：“你怎么现在才来电话，你知道这两个小时我是怎么过的吗？”他说：“我也急，可是，机场在漫山野湖里，我得等汽车。这不，我刚到市里，连旅馆还没找，就跑到邮局来给你打电话了。”我说：“没掉下去就好！”

第二天，我早早地吃了午饭，坐机场的免费汽车，来到了三里街机场。机场很寒酸，候机室只是几间普普通通的房子，比一口标准教室大不了多少。停机坪怕也只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飞机是安2型小型螺旋桨的，只能坐20多人。飞机一启动，隆隆的响声震耳欲聋。开始滑行了，我的心像提到了嗓子眼上。飞机猛地腾空而起，心也像悬在了空中。飞机拉升得很快，就像一直往上。我顿时觉得，就像喝醉了，往床上一躺，头晕目眩，胃里的东西直往上涌。我慌忙打开呕吐袋。还好，终于没有吐出来。飞机很快拉平了，我的心才定了下来。可能是习惯了，觉得声音也小了许多。

这时，我开始欣赏机舱外的美景。从舷窗望出去，那真是一幅幅变幻着的活动的图画。土地被划成一个个整齐的方块；道路也不那样弯曲了，而是显得笔直笔直的；房子是那样小；汽车就是挪动着的小黑点。前面出现了一大片不规则的湖面，那就是瓦埠湖了。再飞一会儿，一条大河横在面前，不用说，就知道淮河到了。这时，我只顾欣赏美景，早已忘记了紧张。但是，好景不长，阜阳机场很快就到了。飞机降落后一看，这机场显得非常荒凉，连跑道都是沙石的。出了机场，接送乘客的是蒙着帆布的嘎斯货车。

我初上蓝天，虽然乘坐的都是近乎原始的交通工具，但是，却是一次空前绝后的享受。近几年，多次乘飞机，坐的都是先进的波音、空客，舒服是舒服多了，可是，再也没有那样的享受了。那时的飞机，飞行高度只有一千多米，，所以一路行来一路景，总盼着能多坐一会儿。现在的飞机，飞行高度在一万米以上，只有起飞和降落的短暂时光，能看到地面上的物体，绝大部分时间，窗外除了一片白色，什么也看不到。旅途是那样寂寞无聊，每次都是恨不得马上就飞到目的地。

俗语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此言得之。现在再想像当年那样从天上看人间，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