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在洋专栏】不合时宜
鱼在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协理事,商洛市作协主席。著有《鱼在洋作品精选·雪夜奇遇》等作品10余种。现为商洛日报社副刊部主任。
不合时宜
文 | 图 鱼在洋
文人如今比社会堕落的还快,早就忘了还有底线。
做好人,说真话,便是我以为的底线。
林语堂写的苏东坡传我爱看,不是喜欢林,喜欢的是东坡先生。诗书画全才,乌台诗案后,坐了死牢出来依然不改初心,不管你欣赏我还是恨我,我该咋就咋,我口由我心,一生的流放路,我尽量力所能及地给百姓办实事,写我的诗,吃我的肉,爱我爱的英雄,诗酒趁年华,无风无雨也无晴。
国庆的节日,到了成都,专门坐高铁去朝圣。眉山不大,三苏祠却大的厉害。苏询是老子,坐在中间,两个儿子东西落座。园子里有水,水清,有小鱼成群。满眼都是竹子,那是高大得让人仰望的竹子,那是像东坡先生那样让后代文人敬仰的竹子。
绿色满地,小径也是湿得让人站不住脚。在水边,看见东坡先生坐在水里,一脸淡泊,参透人生的表情,赶紧去坐在跟前,有着小学生的虔诚,没有功利心,只有崇拜情。
岁月如河,早就过了千年,文人的内心还是相通的,留芳百世与已无关,先过好自己不长的人生,吃好喝好写好。百年之后,想留下美名的却早就淹没,不想当圣人的却成了大神,就像东坡先生。
到了纪念馆,老子苏询和苏辙坐在一楼,东坡一人占了二楼全层。尤其电光演示的赤壁怀古,大江东去,让人震憾。想想小乔初嫁,与你何关,不管周瑜还是曹操,都能与大乔小乔缠绵,你可能喝多了,看到故人的曾经的风流场,忧伤还不如一杯酒献江月,在梦里通神快活,说不定小乔就来了呢……
明人曹臣所编《舌华录》载,苏轼一日饭后散步,拍着肚皮,问左右侍婢:“你们说说看,此中所装何物?”
一婢女应声道:“都是文章。”苏轼不以为然。
另一婢女答道:“满腹智慧。”苏轼也以为不够恰当。
爱妾朝云回答说:“学士一肚皮不合时宜。”苏轼捧腹大笑。
王朝云作为文学知已,也溘然长逝,年仅三十四岁。朝云死后,苏东坡将她葬在惠州西湖孤山南麓栖禅寺大圣塔下的松林之中,并在墓上筑六如亭以纪念她,亭柱上镌有一副楹联: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传统的文人就那么两种,一种居庙堂之高,文章写得好考上了官,他们自然高大上,既有官威又有文名,自以为是。另一类便是处江湖之远没考上官的草根文人,他们接地气,却也一肚子的怀才不遇的无奈,为名请命。
两股道上跑的车,谁也瞧不上谁。其实看谁的诗文好坏倒有一个标准,民心,谁走进了民心,谁得到了民心的认可,谁就是真文人。谁的屁股只坐在利益集团的椅子上,给皇上挠痒痒,可能红火一时,像如今的得个什么奖,却转眼风流云散,没人提起。倒是屁股坐在老百姓炕席上,有人间烟火味的反映民间疾苦的诗文,能从百姓口口相传中走进历史。
就像这次去看的杜甫草堂,那几间茅草搭成的破房子也游人如织,争着拍照留念,连好多上过新闻联播的大人物也去题字参观,想来也是沾点诗人的光。
杜甫没当过大官,却因为那些让当权者祸害的安史之乱后为百姓代言的文字,让后人景仰,不能不说无用有大用同,文化的力量能穿越历史。杜甫的诗很悲愤,人生也过得挺沉重。
倒是东坡先生过得洒脱。居庙堂之高不合时宜,恨他的让他恨去,爱他的也不投怀送报,我就是我姓苏名东坡,你们都死了,我却活着,活在历史里,活在文人的心中。从这点上说,他自然当不了太平官,就一生越贬越远。
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在2009年获耶路撒冷文学奖演讲时说,假如这里有坚固的高墙和撞墙破碎的鸡蛋,我总是站在鸡蛋一边。是的,无论高墙多么正确和鸡蛋多么错误,我也还是站在鸡蛋一边。正确不正确是由别人决定的,或是由时间和历史决定的。假如小说家站在高墙一边写作,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那个作家又有多大价值呢。
文学还是文学,政治依然是政治,跟得太紧也不好揣摸。有点距离有点不合宜也算都有空间。瞎好都是百姓立场。
文学还有价值,就是自己的脑袋长在自己头上。我是鸡蛋,我是百姓,我为百姓代言,永远不会错。这也是东坡先生的启示,也是文学不死的唯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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