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东 || 爱，不要等待 ||“一人一城一故事”优秀征文选登（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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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要等待》
作者｜王晓东（湖南长沙）
家人对我的恩情说实话真的难以用语言诠释，曾经总希冀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再来报答那家人赋予我的款款深情，心中似乎总是充满着为家人做零杂琐事的不屑，有一段时间我幼稚的认为恩情的回报必须有钱财的积淀，却一直忽视了一个并不感性的真理：金钱挡不住时间匆匆的步伐，也买不下须臾心灵的慰藉。
直至那夜，当我知晓爷爷仙逝之际，心骤然被巨大的压抑包裹起来，久违的泪水充破了蒙蒙的双眼。一夜难眠，我在思考一个问题，究竟怎么样才算是尊孝？究竟怎么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儿子？难道让家人在操劳中步步衰老吗？难道待他们离开人世后再无味的后悔吗？渺渺天地情，寸寸断肠泪。无论哪个亲人的离去在情感方面都是对自己的一次冲击，即便昨晚离去的不是我的亲奶奶，但我的心情依然沉重万分，或许是因为那丝丝相连的亲情，或许是因为我那个个饱禁风雨操劳半生的父辈祖辈，不管人生途中多么绚丽多彩，最终都摆脱不了命运的束缚。
上天就是一个无理的判官，总不让那些上半生受苦的人在下半生享受一下幸福的滋润，过早地太多的人离我们远去了，在眷恋的回顾中埋藏了片片的感伤。岁月无情，流年不待。许久才发现父亲的白发已侵占了半个山头，许久才发现爷爷哮喘中夹杂着咳嗽，许久才发现一向健康的奶奶如今也不能在风中停留太久。孱弱的声息是一种预兆，每个人都逃不脱这一劫。那我们何不待死神传号施令之前就了却心中的夙愿呢。学也罢，不学也罢，既然来世间畅游一回。就得上对得起父母亲长，下对得起子女儿孙。决不苟且偷生，决不消磨时月。生活需要爱来调味。爱不是承诺的奴隶，而是责任的先驱。把握好自己身边的至亲至爱，用自己的一言一行传播爱的温暖，不要忽视小小细节，不要不以为然。爱是清廉的不是用珠宝尤物装饰出来的，记住永远不要用金钱来度量揣摩爱的厚重，也要记住永远不要把心中的关爱推迟到明天。
一
“爷爷、爷爷”我像小鸟一样欢呼雀跃的冲过去，心想着爷爷这次从省城回来肯定带来了很多好吃的东西，爷爷径直走上前将我牢牢抱住，连走带转晃悠了几圈，才放松开来，然后指着背上深绿色的背包，“这里面都是给你的”，我一把扯住爷爷的衣襟，喊道：“我现在就要，现在就要！”，爷爷小心翼翼脱下背带，拉开拉链，满满的都是衣物、玩具和零食，我笑的像吃了蜂蜜一样甜！
二
这年秋天，爷爷拎着大包小包匆匆从省城回来，和往常回来情景完全不同，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后来才得知，是请爷爷做事的老板公司因经营不善倒闭了，接近一年的工钱打了水漂，更重要的是工作也没了，本来爷爷也没什么文化，在省城找到个工作不容易，这下全部完蛋了。爷爷为此憋在家里郁郁寡欢，沉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三
说起爷爷，确实算是个苦命的人。小时候家里穷，唯一的上学机会给了他的哥哥。为了能给哥哥从家里捎点东西，他步行几十公里前往省城，见个面放下东西、唠叨几句，又得马不停蹄往回赶。为了养活姊妹们，为了让在外求学的哥哥少一丝惦念，家里面爷爷承担了所有的一切，也承受了所有的一切，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一天天，一年年……后来爷爷的哥哥毕业被分配在县教育局上班的那天，他兴奋了一个晚上没合眼，本以为生活现状和生活压力会有所改观，心理和家庭的重担终于可以释放了，但造化弄人，哥哥的小孩溺水身亡，爷爷的哥哥从此忧郁成疾，早早的离开了。日以继日的付出，只为那哥哥事业腾飞时的光明，然而一切并未等到，饥不果腹的生活还在继续。为了更好地活着，确切的说应该是为了活着，他背着行囊踏上了远方的路。
四
这年爸妈也去省城打工，我与爷爷生活在一起，爷爷在家经营了果园，忙时果园做事，闲时在家给我“上课”，尽是些“这些事该做、那些事不该做”的大道理，早就听腻了。这天一大早爷爷就去果园去做事去了，为了让我好好在家完成作业我被反锁在家里院子，玩的天性又如何能被四面围墙锁住，于是我找来许多木头桩叠起来爬墙出去了。中午回来时，就感觉情况不妙，爷爷满脸严肃，喊道“怎么出去的”，我应声指着墙角的地方道：“就从那边翻出去”。没等我反应过来，爷爷上来就是一脚，嘴里还一直叨叨着：“不是和你说了一万遍了，做人要做好人，要走正道，你翻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我顶着嘴说：“谁让你把我锁在里面，再说我翻墙也是咱自己家的墙，怎么是强盗呢？”，爷爷又是一脚，丢下一句“以后再敢翻墙就打断你的腿。”就转身回去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爷爷如此生气，也是他唯一一次打了我。
五
国庆时节，果园的梨子已经全部下架卖掉，爷爷点着手里刚卖果子的钱，一遍遍数着，嘴角泛着丝丝微笑。突然他拿出几张来说道：“要不爷爷明天带你去县城买套衣服去？”我自然不会拒绝了。第二天很早我们就出发了，整整一天我像猴一样窜来窜去，乐此不疲的享受进城的种种新鲜。晚上带着新买的衣裳回来时，傻了眼，屋里被翻得一片狼藉，爷爷见状直接跑到里屋，那张老式实木红皮柜子被撬了，要知道那是爷爷藏钱的地儿，顿感大事不妙。爷爷拿出一件绿色军大衣不挺着翻动着、抖动着，直到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泪珠顺着皱纹横流……那时我清楚的知道爷爷辛苦一年的血汗钱被天杀的偷走了，我甚至有点恨自己不该去进城，我恨自己自己没能力找回，那时我发誓要好好学习，赶快长大，我要赚很多很多钱孝敬他老人家，让他一直开开心心的……
六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渐渐的，我上了高中、大学，每年只有假期回去看望一下爷爷，每次爷爷都拉着我的手念叨半天，“感觉又瘦了，在那边能吃好不能？”这些话早已对我像念经一样，有时感觉自己就像做功课一样在那边陪他聊天；慢慢的似乎习惯了外边的生活，大学以后回家就很少了，暑假都要做个兼职什么的，却总是接到家里来的电话，“你爷爷想你了，暑假没什么事就回来多住几天。”我很享受自己赚钱的那份喜悦，哪里假期会回去，只有快开学带学费的时候才呆家里逗留几天；大学毕业，我找到一份国企工作，因为离家距离较远，爷爷破例和我喝了一点小酒，临走时爷爷千叮咛万嘱咐，“在外边无论发展怎么样不能忘本”，我还特意像爷爷保证“爷爷，等我在外边混好了，就接你一起。”爷爷笑了，笑的很甜。
七
工作了，习惯性的觉得距离远了，感觉自己累了，假期也不回去了，其实是家的概念越来越模糊了，越来越淡了，偶尔还给爸妈打个电话，但很少问候一下爷爷，也渐渐不知道怎么问候了，总是想着过年回去时我给他多少钱，买多少东西，感觉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的回报。
这年我生日前一天，老爸打来电话，我心想着给我祝贺这也太早了吧，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你爷爷过世了，临走前还喊着你的名字，还说给你过生日。”。那一刻，感觉整个脑海像放电影一样从小到大演了一遍，故事情节感觉好近，却又有种无法触摸的远。
八
十二点三十分，爷爷出殡。十一点三十六分，天空忽然黑压压的，顿时电闪雷鸣，像是在呐喊、在怒吼，院里遮阳的黑纱被狂风卷了起来，院里摆放的纸花圈被风雨摧残的稀烂，院子里一片狼藉。我知道这是上天对我的驯告，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情，儿时我只会索取，少时我知道敷衍，成年了我知道等待，可我忘了，有些事，我有人，我能等，他们等不了。
在爷爷去世吊唁期间，他养的一条狗不吃不喝守候在爷爷棺木下面，直到爷爷出殡，那狗也死掉了，或许这就是守候，一种感恩吧。
王晓东，网名adon。山西原平市人，现居湖南长沙，从事环境保护工作，文学爱好者。个人公众号：那一抹新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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