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我与纠结

文 / 高伟

最近重读后人本主义心理学大师肯.威尔伯的著作《恩宠与勇气》，他告诉我们，成长之中，人的意识分为若干个阶段，每一个阶段都有这一个阶段的特征，也有这个阶段的疾病，治疗这些疾病的时候也有这个阶段的相应手段，这些都是不可逾越和不可代替的。我们小的时候，是分不清世界和我的，世界和我是混在一起的。当然，意识的高级阶段也是人我合一的，这和人之初期的合一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人之初始的人我不分是尚未分裂的人我不分，意识的高级阶段的人我合一是人我分裂后的重新融合。中间的意识阶段，是漫长的人我分裂的阶段。私我，个体我，大我，精神的我……对面是世界，人际，血缘，组织，主义……若干个我在自己生命的战场上角逐，体现在我们与这个世界的拧巴与肃杀之中。

一开始幼小的我们真实地以为世界是以我为中心的，世界甚至只有一间屋子那么大，我是它的圆心。然后我们才在焦虑和与痛苦中得出不是这样的一种沉重的结论。我们长大的过程，成熟的过程，学习的过程，就是学着处理我与世界的关系的过程。这绝对是个混乱的过程，混乱得让我们痛不欲生。这没有办法。这就是上帝给我们设置的一个成长步骤。再后来，我们知道，这个世界需要我的，就像我需要这个世界。再后来，我知道了，若想让自己过得安稳和不痛苦，我必须搞好和这个世界的关系。我首先要搞好和家人以及近亲的关系，再者是要搞好我与朋友及交往中人的关系，然后是搞好我与自己的关系，最后还要搞好我和与神灵即我所不知道但必须敬畏的大精神的关系。如果我与其中任何一种关系没有处理好，我就会处于不适之中，我都会痛苦，我都会发疯。

其实，处理好哪一种关系，都是需要自我的再三修持的事情，因为我们有一个私我，我无条件地向着这个私我，一不留神就把私我当宇宙。但是，任何一个他者也是一个私我呀，两个私我存在着多么必定的纠结。处理好这个最基层的矛盾都得把我们累死，更何况还有另外的更深层次的与自己的关系。活着为什么是苦的，就是因为我们一直活在关系的混乱中。再后来，我们终于在保护自己的实践中感知，付出自己的善意，我们收获的绝对是快乐。这个道理就算我们知道了，让我们付出自己生命中的那些善，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我们的基因被千万年的老祖宗早就设置成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那么一种寻求，无利益的向别人示好与这个逻辑相背离。

各种文化的宗教都有自己的述说，但各种宗教在高处都是相通的，那就是让我们人心向善向美向真。幸福的逻辑就是：我们付出多少，我们就会得到多少。这是一个公式，却是一个我们最难以去饯行的行动的公式。我们想要让自己安稳，想让自己幸福，除了自己的仁慈和悲悯情怀的降临，没有任何其他出路。这也是生来就携带着原罪的我们的惟一救赎之路。

这个世界需要我们，就像我们需要这个世界。把我们的好东西献给这个世界，就是把我们献给自己，把喜悦献给自己。

作者简介

高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青岛市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主任。诗歌与随笔发表于《诗刊》《作家》《星星》《文学自由谈》《中华读书报》《人民日报》《今晚报》等。出版散文集、诗集20余部——散文集：《她传奇》《他传奇》《爱传奇》《痛苦，是化了妆的礼物》《不要晃动生命的瓶子》《包扎伤口还是包扎刀子》《打击你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等；诗集《99朵玫瑰和一首绝望的歌》《99只蝴蝶和一首涅槃的歌》《梅花99弄和一首复活的歌》《去南边找北》《风中的海星星》等。编辑百年散文诗大系之《挚爱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