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惑(小说)(四)
舞惑(小说)(四)
我生性好动,自学会跳舞十分着迷,又不情愿给别人当“电灯泡”,落个孤家寡人、独往独来的下场。
记得姜勇对我说过,不舍得付出就难逢知己,没有知己就品不出跳舞的乐趣。当时,我不理解,现在才悟出点味道。
我苦苦地等待……
乐起,我依然坐在阴喑处,凝神察看着舞友们的百态千姿:有的娴熟优美,有的生硬蹩脚,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在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灯光下,成了一个个变脸精灵……
“小姐,请您跳一曲舞好吗?”
一个男中音,怯生生地伸出手。
“是请我吗?”我意外地站起身,唐突地接受了邀请,随他走进舞池。
小伙子,比我高一头,穿戴十分讲究。牛仔裤,白衬衣,扎一条名牌皮带,面部表情看不太清。腰板挺拔,舞步轻盈,领我逆时针环场旋转,犹如一道光影划过,众目惊颜。我觉得自己飘飘欲仙,发挥到了极致,我又找回了自信。
曲终,他绅士地把我送到座位上,然后挨着我落座。我友好地向里挪了挪,让他宽敞一些,他说了声“谢谢”。接着他操着尾音很重的家乡普通话说:“怎么称呼?”
“林娜。”
“哦,林姐,跳得不错,默契度稍差,放开了会好些。”
“你过奖了,我才学不到两年,请多指教。”
他很斯文地一笑,说道:“指教不敢,相互切磋吧。”这话听了挺顺耳。
接下来是慢四曲,他起身摆出架型,我从容地走进他的臂弯里,随着节拍缓步起舞。
“你是哪里人?好像从来没见过。”我问。
“老家在雁北,到这里打工,今天是第一天来跳舞。”他回答。
“叫什么名?”
“何帅。”
我笑着说:“够巧的,第一天来跳舞就——”后边的词我还没想好。
他附和着:“是啊,真有缘。”
“对,对。就这个意思。”
一问一答了解了彼此,我心想:终于等来了。
之后,一连几天他都准时到舞场,像约好一样在初相识的位置等我。我被他的执著感动了,毫不犹豫地走近他,这几乎成了固定模式,慢慢地就成了彼此的“专利”。舞间歇息时,他隔二片三地讲些他的故事。
何帅,是大同近郊的农村娃,初中毕业考入了职高,学一手电焊好手艺,过早地担起养家糊口的担子,跟着他远房二叔出来打工。
他干活不藏奸,技术上有一手,很受包工头器重。世俗的偏见和正式职工的欺辱,让他受不了。业主或者企业老板,不把农民工当人看,好像起五更爬半夜像驴一样干活,蓬头垢面,不懂文明,不会享受,这些才是农民工的本色。小何不服气,偏要逆反而行,争得人们的尊重。他开始学普通话,开始留分头,开始早上刷牙晚上洗脚,开始注重穿着和仪表。还利用念职高时练武术的功底学会了交谊舞,曾在市交谊舞比赛中得过名次。他常说,只要用心,咱农民工一点也不比城里人差,不蒸馒头,就争没有歧视、人人平等这口气。
白天干活,他泥水不怵,下班回来,再累也要洗脸洗头,换上他偏爱的浅色休闲装或T恤衫,到舞厅潇洒潇洒,把一天的疲劳和烦恼忘个净光,已养成习惯。包工头说他不务正业,农民工内部也有人说他异想天开。但是他坚持自己的活法,说:“我是年轻人,得活出年轻人的样来!”
说实话,他在舞厅里,无论看装束,看气质,看颜值,看不出一点农民工的痕迹。他爱穿浅色服装,在紫光灯的照映下格外亮眼,我一见这种颜色,心里徜徉着一种特殊情感。
一次, 我们跳累了,相依休息。我问他:“小何,你大老远的跑出来打工,苦不苦?”
“很苦,但是没办法,家里穷,出来能多挣两个,好养活老婆孩儿。”
“什么?都有老婆孩儿啦!”我惊叫起来,看看周围捂住嘴巴。
他平静地说:“有了,我们农村结婚早。”
我半信半疑道:“看你还像个大男孩,都成了为人之夫、之父的男子汉啦。”(待续)
作者:号子
◆号子:舞惑(小说)(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