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子张勇难逍遥

六哥独家原创

何为逍遥?

两千年前的庄周,身处征伐乱世,面对秋水长天,给逍遥二字做出了这样的注解:“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又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是为逍遥。

两千多年后的2019年,“逍遥子”张勇从马云手中接过权杖,成为阿里巴巴这艘巨轮名义上的掌舵者。

张勇,1972年生人,摩羯座,曾经在安达信和普华永道就职,还做过盛大网络的首席财务官。原本凭严谨的个性和一身扎实的财务本领,张勇能够活得挺逍遥,但因缘际会,他还是走到了一个举世瞩目的位置----阿里巴巴掌门人。

尽管他从金庸小说《天龙八部》里借来一个“逍遥子”的花名,但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阿里巴巴正面战场有美团、拼多多、腾讯的凶猛围剿,内部有价值观之争、蒋凡事件这样的糟心事,更何况,张勇背后还有一个名为隐退,实则杀伐决断,几度将自己亲手指定的接班人斩落马下的“风清扬”马云,外人眼中这个温文尔雅、颇有些道家风骨的张勇真的能安心逍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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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集团上市是张勇急于抛出的一张实力证明

2020年7月20日,原本是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夏日午后,舆论场的平静却被一则蚂蚁集团上市的消息打破。

按照公告:蚂蚁集团,也就是支付宝的母公司,将启动在上交所科创板和港交所主板同步发行上市的计划。一时间,人们将目光锁定在蚂蚁集团上市以后的市值,开始盘算这一下又诞生了多少个千万富翁,甚至有人开始讨论阿里园区附近的房价会上涨多少。

但站在一个行业观察者的角度看待蚂蚁集团上市,此时的阿里巴巴已经沉寂太久了,甚至在普通用户那里少了好多存在感。它太需要一个重磅的消息,释放给资方、喊话给用户,证明自己还是那个国内活跃消费者超7亿,支付宝活跃用户超9亿的阿里巴巴。

同样,执掌阿里巴巴近一年的张勇也急需一张说得过去的成绩单,展示给外界,展示给阿里巴巴的元老,展示自己统御全局的能力,确保自己的地位稳固。

所以,放出这条消息的动机非常明确,选择在一个没有什么新闻的周一下午宣布,甚至连港交所行政总裁李小加都出面表示欢迎,这显然不是偶发事件,而是精心筹谋。

从2019年9月10日就任阿里巴巴集团董事局主席到现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阿里巴巴依旧保持了35%的营收增长,70%以上的净利增长,看上去还不错,但对比一下站在同一舞台的美团、京东、拼多多,阿里就像一个盛装出场的姐姐,使尽洪荒之力,但却吸引不到舞台的聚光灯,站不到舞台的C位。

特别是在最近一年的时间里,阿里的对手美团、京东、拼多多实在太抢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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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团、京东、拼多多身法灵活抢占阿里太多风头

在本地生活战场上,阿里巴巴单凭一个饿了么,已经很难抑制美团快速崛起的势头。2020年5月26日,美团点评的市值达到8012亿港元,在随后20天时间里,更是一举突破了1万亿港元大关。在今年一季度,美团的营收和净利都远超市场预期,王兴的身家高达122亿美元,超过了小米的雷军。

但是,美团的可怕并不仅限于外卖,而是其通过不断打破边界的玩法,切入阿里的腹地。

当阿里把“天猫超市+淘鲜达+盒马”整合到同城零售事业群后,美团随即就上线快递发货业务,可以通过门店把快递发往全国。当阿里把目光锁定在同城时,美团的触手已经延伸到了全国。

今年3月,支付宝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改版升级,提升了外卖、美食/玩乐、酒店住宿、电影、生活服务等场景的优先级。阿里不惜打出了“支付宝+饿了么+口碑+淘票票”的组合“王炸”,以此对抗美团的侵袭。

在另外一边的电商战场上,京东和拼多多的表现都足够吸睛。

让自己声名受损,让京东一度不被看好的明尼苏达州事件尘埃落定。收敛了玩心的浪子刘强东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京东的发展上。浪子回头金不换,在今年疫情期间,精心建设多年的京东物流体系终于显现威力,当众多快递公司的业务停摆的时候,京东的快递小哥依然风雨兼程,把商品送到了客户的小区门口。

2020年6月18日京东正式登陆港交所,完成了二次上市。当天,用户在京东累计下单金额超过了2692亿。京东与阿里缠斗多年,成绩单如此亮眼,张勇在6月18日那晚,不知道睡的是否安稳?

拼多多,这个曾经不被阿里看在眼里的后生,如今也已不是吴下阿蒙。同样是今年疫情期间,拼多多推出了许多低价又繁琐的营销玩法,偏偏是这些消磨时间的玩法,让憋屈在家的用户玩的不亦乐乎。用户被吸引过来,每天玩一下小游戏打发时间,习惯很快就成了自然。

今年6月19日,拼多多的估值超过了1049亿美元,黄峥也取代马云成为中国第二大富豪。从一个不起眼的APP到如今的电商巨头,拼多多仅用了四年时间,活跃用户超过4亿,活跃商家超过360万。当支付宝的蚂蚁庄园里也引入了拼多多“种果树,得水果”的玩法时,拼多多赢了,阿里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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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价值观的内部争论反衬张勇在阿里威望不足

《红楼梦》里,探春当着抄检大观园的一群下人,含泪说出了那句“可知咱们这样大族人家,若被人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阿里也一样,偌大的一个电商帝国,外敌再强,正面厮杀几个回合还是不在话下的。只是,2020年以来,阿里的萧墙之内也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85年生人的蒋凡,阿里最年轻的合伙人之一,在毫无一点征兆的情况下,被一条微博拉入了漩涡。

个人私德本不该与公司牵扯,无奈阿里体量太大,蒋凡的岗位太过重要。人们从关注这个阿里高管的私生活开始,逐渐开始质疑阿里的企业文化。

发酵的舆论就如同燎原的野火,终于让张勇这个当家人坐不住了。在经过阿里管理层的讨论后,蒋凡被取消阿里合伙人身份,从集团高级副总裁降级到了集团副总裁。

对于这样的结果,张勇罕见的坦诚:自己经过很长时间的纠结、思考和讨论之后,最终由他来做了这个决定(没有开除蒋凡),这后面所有的责任将由他来承担。

难以想象张勇是如何做出这一艰难的决定的,一方面蒋凡确实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替代,他从阿里出去,就很有可能投奔到对手那里,这对阿里绝不会是一个好消息;另一方面,张勇需要捍卫阿里价值观的尊严底线,需要顶住层层的压力,堵住悠悠众口。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蒋凡这个层级的高管让张勇不省心,其他阿里的中高层也不太安分。

2020年6月4日,阿里内网上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直播。同时观看这场直播的员工超过了3万人。这场直播的起因是:一位阿里钉钉P9级别中层干部被举报在内部的一次考试中找下属代考。

这件事情随即引发了阿里员工关于公司价值观的大讨论,这件事情之所以触发众怒,主要还是在于:此前几个底层程序员利用技术手段多抢了几个公司内销的月饼,最终被开除。而这次,找人替考的中层干部只是被扣除了一年的股票和年终奖。

用阿里巴巴资深副总裁彭蕾的话说,阿里说到底还是一个商业组织。那么问题就在于,何以在一个商业组织里,中高层干部和基层员工违规,却要区别对待呢?阿里向来视价值观为魂魄,可这一次,价值观怎么也有了双重标准?

表面上看,这是阿里基层员工与中高层领导干部的一些小范围冲突,但实质上,企业的价值观是一个很虚的存在,随需而用,随人而用。基层的员工敢于就企业价值观的问题叫板高层,恰恰反映了阿里已经没有整齐划一的价值观标准,而当家人张勇没有马云那样一言九鼎的权威。

道家风骨,温文尔雅的张勇,该如何去驾驭帐下众多的骄兵悍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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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子”背后还有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风清扬”

在中国商界,一手创立阿里的马云已经“封神”。人们提到阿里巴巴,想当然第一个就会想到马云。他也是国内企业家中为数不多有资格说“功成身退”的一个。

从2013年开始,马云开始放手,将手中的权力逐步转交,但是,无论在台上还是隐身幕后,马云之于阿里,始终都是一个图腾一样的存在。

按照马云自己的说法,为了退休,他已经准备了10年。在张勇之前,马云也曾指定了几个继承人,但也都被马云亲手“废弃”。

2001年,时任百安居(中国区)CEO的卫哲遇到了马云。两人一度相逢恨晚,马云更是发起一连串的攻势,让卫哲加盟阿里,出任总裁。在卫哲手上,阿里在香港成功上市。几乎所有阿里人都心照不宣:马云找到了那个“对的人”。

然而,职业经理人卫哲和企业家马云的分歧最终浮现。卫哲视盈利为第一要务,而马云把价值观看的更重要。这一切暗流涌动的矛盾终于在阿里售假风波中彻底引爆,卫哲最终引咎辞职。马云痛斥道:“我很痛苦,很纠结,很愤怒。我们的心很软,但我们的刀很快。”

毕竟是“风清扬”,独孤九剑,唯快不破,卫哲闪电被废。

下一个被马云亲手废弃的继任者是陆兆禧。

陆兆禧是阿里的家生子,草根出身的他跟随马云十多年,素有救火队长之称。阿里售假风波后,陆兆禧临危受命,大刀阔斧整顿B2B秩序,稳定了阿里的军心。

然而,仅仅两年时间,陆兆禧就交出了帅印,提早进入了半退休状态。外界普遍认为:陆兆禧折戟的主要原因是微信支付“偷袭珍珠港”,而陆兆禧最终没有成功阻击腾讯移动支付的扩张。

价值观不同的卫哲要被废,打了败仗的陆兆禧要被废,谁是阿里合格的掌舵者,裁决权还牢牢把握在马云的手里。

这里需要顺带说一下由马云一手开创的合伙人制度。这个制度确定于2010年,除了马云和蔡崇信为永久合伙人外,其他合伙人在离开阿里时,也就退出了合伙人队伍。阿里每年都会吸收新的合伙人成员。这样一个有进有出的机构是阿里真正意义上的权力中枢。它不会取代董事会来管理公司,但却拥有董事会成员候选人的提名权。

这一制度的精妙之处在于:通过一系列的条款约束,无论股东会是否认可合伙人提名的董事,合伙人总能让自己的人行使董事的权利。通过这套程序,阿里巴巴的合伙人实际控制了公司半数以上的董事。

如今的张勇名义上是阿里董事局主席,还是合伙人之一,但在一些重大决策作出前,他拥有多大的话语权,外人就很难揣度了。

在张勇继任之前,马云曾经在公开场合有意无意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最不喜欢三类人,上海人、职业经理人、读过MBA的人,而张勇就占了前两项。马云还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CFO做CEO”,而张勇偏巧就是CFO出身。

这些在公开场合的话,与其说是马老师的几句玩笑话,何尝又不能被解读为是对张勇的敲打呢?毕竟马云的梦想是让阿里“活102年”,有生之年,他还是要把阿里托付给一个绝对信任、绝对可靠的人。

所以,掌印近一年,对手突飞猛进,内部杂音不断,背后马云暗中观察,张勇急于树立权威,证实实力,才选择在这个时候,放出了蚂蚁集团两地上市的消息,毕竟多重考验之下,留给他的时间本已经不多,他又如何逍遥的起来?

《天龙八部》里,逍遥子学来盖世神功,开创逍遥一派,他行事倏然而出,倏然又隐,宛如夜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而如今,张勇最终会带领阿里乘风破浪,功成封神,还是会成为阿里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且留给时间来见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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