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生命的渡口

生命的渡口

两年前早春，我陪妻儿去三亚旅游。

当时我在机关工作，日常琐务缠身，极少出差，对旅游这件事几乎茫然无知，临时在手机上搜了一些所谓“攻略”。到三亚后，直到坐上去酒店的出租车，我们还在商议旅游期间的出行方式。

“包我的车行了，省心、省事，还省钱。”出租车师傅说。

我对“包车”没概念，担心被宰，但询价后发现并非预想的那么贵。而且，省掉了租车自驾的劳累，避免了乘坐公共交通的周折，何乐而不为？于是留了电话，加了微信，就这么定下来。

出租车师傅姓程，浓眉大眼国字脸，说话中气很足，看上去比我们年长一些，便被称为“程哥”。

到酒店把我们放下，程哥打趣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御用车夫了，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祝你们在三亚旅游愉快！”然后戴上墨镜，挥挥手，准备离开。

我爱人半开玩笑地问道：“您这也不收定金，就不担心我们把您拉黑，跑了？”程哥哈哈一笑说：“出来旅游嘛，开心最重要，几十块钱的事，不至于。人嘛，彼此信任最重要。你们快去办入住吧，我就在酒店附近，需要用车随时打电话。”然后，风一样飘远。

我暗叹，一直听说北方和南方思维理念有差距，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程哥的一句“信任最重要”，就像三亚的春风，让人浑身舒畅。同时我猜想，这个程哥，要么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见过世面；要么就是阅人无数，懂得相面，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随后几天，我们在各景点间往返途中闲聊时，加深了彼此的了解，也证实了我的猜想。程哥年轻时，确实有过一段“开挂的人生”：从出租车司机起步，看到旅游商机后改行干短途客运；然后经营旅行社，创办旅游公司，一路顺风顺水，赚了满钵金银，结婚生子，快意人生……后来，鬼迷心窍沾上了赌博，走火入魔无法自拔，甚至还跑到澳门去赌；结果，不仅把赚的钱输光了，还欠下二百万的赌债。从此，老婆要离婚，儿子要反目，好日子就这样到头了。

“那时候，二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啊！”程哥喟叹着，“我差点被砍掉一只手，也差点自杀成功，就是那段时间，我把烟和酒都戒了，为啥？因为烟是苦的，酒也是苦的，就连饭菜都是苦的，甚至水都是苦的……算了，不说了，一切都过去了……今天，你们要去拜南海观音，普度众生的观世音菩萨，其实啊，最大的菩萨在我们心里，不管遇到什么苦难，只有心里的菩萨帮忙‘度’，我们才能度过去。”

程哥这番话里藏着很多哲思，对我触动很大。我想，即便他对很多乘客讲过，即便他只是吹牛或编造故事，这个面对苦难“自度”的勇气和智慧，都是每个人成长路上必须学会的。

佛教里讲“苦谛”，是指“生老病死、怨离欲荫”之类，有些是客观世界带给我们，需要身体承受的；有些是主观世界衍生出来，需要内心承受的。当我们面临波折苦难，当我们颓然无能为力，当我们完全笑不出来的时候，就是“苦谛”把我们带到了生命的“渡口”。

人，只能活在当下。

回望来路，我们都是一段一段走过来，有高潮有低谷，有顺境有坎坷，有得意有失落，没有谁能一帆风顺。昔日闯过的那些沟沟坎坎，似乎都已经微不足道。经历过了，便是成长。

再往前走，我们难免还会遇到难以逾越的壕沟，就像暗流涌动的江河横亘在面前，除了苦痛挣扎和愁肠百结，终归还是要拼尽全力，找到一条可以继续前行的路。这，便是“自度”。

无论前路如何，还是要下定决心往前走，走过生命中的每一个渡口。

图片/网络

作家简介

梁波，笔名徐成、天涯，湖北大悟人，冰城求学，岛城入职，喜读书摄影，愿以文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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