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雨丝】| 姚天高作品: 难忘的童年记忆

1954年古历十一月三十日,是多年来都没遇到过的最寒冷的一天。
那天,灰蒙蒙的天空,飘着雪花,凛冽的西北风不住地刮着。躺在土炕上的母亲盖着被子,还禁不住浑身发抖。
眼看着我就要出生了,可父亲还在大队部里开会,没有回来。母亲想:“这孩子出生也真不是个时候,咋就遇上这么寒冷的日子,说不定一生下来,就会被活活冻死,死了也吧,反正已经有了三男三女六个孩子,也许这个孩子也真不该出生。”
当我从娘胎里出来,哇哇大哭了半个时辰之后,父亲才从寒风中回到了家。问母亲:“生啦,是男娃还是女娃?”蜷缩在炕上的母亲说:“你看吧,这孩子我都不想要了,还是把他扔了吧?”
父亲把我看了看后,说:“不敢,这可是个男孩子。”母亲说:“家里的男孩子还少吗?多一张吃饭的嘴不说,将来还要给他盖房子,咱们哪有那个力量?”       
父亲又把我看了好半天,说:“这是咱们的孩子,说啥也不能扔,有我在,孩子就不会受苦,咱们就是少吃一口饭,少穿一块布,也要把孩子养活、养大。说不定咱们还要享这孩子的福哩。”说着、说着竟流下了泪。
母亲说:“不扔就不扔了,有啥哭头,男人家,怎么这么爱掉泪。”
当时,父亲已是村里的党支部书记了,别看他在当农会主席时,打地主、斗恶霸,挥动着大刀,在千人的群众大会上,讲起话来是那样的地动山摇、坚定有力。其实,他是一个感情非常丰富而又脆弱的人。
母亲告诉我,在我出生的十天前,正是大姐出嫁的日子,按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在送大姐离开家之后,父亲还哭了一回,说:“我的孩子养了这么大,就这样成了人家家的人。”
而在三姐两岁那年被人抱走时,父亲也哭了。一次,父亲从大队开会回来,路遇两岁的三姐在土堆上玩土,听旁边一个人说:“这是××(三姐养父的名字)的女儿在这里玩耍。”回到家,父亲就对母亲说,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是我的女儿,怎么说是他的女儿。
母亲说,你这个人真是,女儿已经送给了人家,怎么还说是你的女儿?
确实,父亲太爱孩子了,特别是他的儿女。可我却没有感受到他这种深情的父爱。在我6岁那年,父亲就因病去世了。
下葬那天,我还朦胧地记得,是我大姐夫把我抱着,有人说让我坐在棺材上为父亲送行,可我总觉得害怕,一直哭着,说啥也不从姐夫的身上下来。至于父亲的影子和形象,直到现在还能隐隐约约地回忆起来,但到底他的身世和一生都干了些什么,还是以后从母亲的嘴里才知道了些。
母亲说,她18岁就嫁到了我们这个家,生下大姐约四年后,我的第一个父亲就离她而去,前父去世三个月后,她才生下了我的大哥。
后来,经人介绍,我的父亲从鲁因来到我家,当时父亲姓王,小名叫“胎”,到我家后,才改姓为“姚”,取名“长命”。母亲还说,当时父亲到我们家时,她还不同意,嫌父亲脸太黑,好怕人。只是家里没有个男人,日子实在没法过,还受人欺侮,才勉强和父亲过到了一起。
没想到,父亲的到来,不仅改变了母亲的命运,在以后的日子里,连她在村里的地位也提高了很多,过去骂她“穷寡妇”的人,也给她叫起了“嫂子”。原因是,父亲来后,不仅先是当上了农会主席,后又当上了村委主任,解放后生我那年,也就是1954年,又当上了支部书记。三哥“高升”的名字和我“天高”这个名字,都是父亲根据他的人生经历给我们取的。
父亲到我家后,不仅把我的大姐、大哥养育长大,又生下了我们姐弟5人。
可惜,好人没好命。1960年,在国家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我的父亲因肝硬化浮肿撒手人寰,离开了我们。从此,我就在18岁的大哥支撑我们这个家的日子里生活。
家境生活的困难和儿女们太多,在三姐送人后,我长到8岁那年,母亲又把我和二哥也送给了人。哥哥大,给人家当招夫,我小,给人家做儿子。我在给人家做了两年儿子后,因在别人家老觉得没理,就又回到了我家,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在给人家做儿子的两年时间里,有我的淘气,也有人家感情不亲,我就不想再回忆它了。
如果硬要我谈一点给别人当儿子的感受,我最大的体会是:一没有了灵性,二更加思念我的亲人。
说到没灵性,到现在我都不能明白,我怎么笨得那样可笑。记得一次那位母亲把我领到县城照相馆照像,照像人问“要全身,还是半身?”她说:“半身。”我就不能理解,心里一直在想,一半的脸和身子怎么叫人看?但我没有问,我怕她骂我:她怎么找了一个比猪还笨的儿子。        
而在她把我领到她在县城的娘家后,我就不敢见进城的我家任何人,每见一回,我就要掉一回泪。一次,我在城边的路上玩,见我进城的二哥时,我只叫了一句“哥”就哭了,他走后,我还一直想着他的影子。就是至今,那个经历还能在我的脑海里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来。也曾几次偷偷地跑回了我的家。当然,也就免不了要挨人家一顿打。
那时候,我总想到我父亲的坟前大哭一场,也常常责问父亲的在天之灵:“父亲啊,你还没有把我养大,你为什么要走?!”
后来,她让我从他们家回来时,我真的有一种解放了的感觉。尽管母亲哭得泪如泉涌,但我还是高兴地劝她“我都回来了,你还哭啥?”这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金窝、银窝,还是离不开自己的狗窝、穷窝。虽然,我们家境十分困难,但和亲人们在一起,我的心总是感到暖洋洋的。
刚回来时,我不想他们的好处,只想他们的坏处。还老说,长大后当一名解放军,拿枪先毙死他们。后来,随着我的逐渐长大直到如今,我却总想着人家给我的关怀教育。虽然,不再愿意称呼他们父亲、母亲,但一旦见面,却不再把他们当作仇人。
毕竟人家养育过我两年。
有人说,苦难是人生的宝贵财富,谁要是忘掉了它,谁就扔掉了一笔财富。
我想,我应该把它牢牢地、牢牢地记在心间,并作为永远激励我奋进的一种动力!        
人生最大的敌人是自己;人生最大的失败是自大;人生最大的愚蠢是欺骗;人生最大的可悲是嫉妒;人生最大的错误是自卑;人生最大的羞辱是谄媚;人生最大的危险是贪婪;人生最大的破产是绝望;人生最大的债务是情债;人生最大的财富是健康;人生最大的幸福是知足;人生最大的欣慰是布施;人生最大的礼物是宽恕;人生最大的惋惜是错过;人生最大的烦恼是争名夺利;人生最大的罪过是自欺欺人。
作者简介:大地,本名姚天高,原夏县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文联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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