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牵 手

牵  手

因为爱着你的爱

因为梦着你的梦

所以幸福着你的幸福

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

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

——摘自歌曲《牵手》

我二十五岁那年，与初恋女友分手后，父母亲为我的婚姻大事着急了，甚至犯愁了。父亲到处托人物色对象，在我二十六岁那年，瞄上了在我们集镇上的采购供应站工作的她，催我赶快回家相亲。

这年年底，离过年没有几天了，我从部队休假回到家乡，和她见了面，彼此甚有好感，开始了接触。大年三十这一天，她轮值上半夜值班。下午，父母亲要我接她来家里一起吃年夜饭，我在姐夫陪同下欣然前往。没想到，她以我们刚刚接触，还没有来得及禀报父母同意为由，婉转拒绝我们的美意。好在她与我姐夫很熟悉，姐夫又善于劝说，终于把她带到了我们家，乐得父母亲团团转。

吃过年夜饭，她急于回去值班，我送她回单位。一路上，我们迈着轻快的步伐，开心地聊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当我鼓起勇气准备牵起她的手时，她竟羞涩地避开了，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相信我之所述，更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那个年代的我们确实就是如此清纯。

正月初二，她回家陪父母亲过年，禀报了我们接触的情况，取得了父母亲的同意。于是，我的父亲带领我上门提亲。经过“三堂会审”，我终于大功告成。

火树吐花光璀璨，银蟾绚彩影团圆。海南春天结良缘，甜蜜情爱乐心间。在42年前的阳春三月，经过一年多时间书信来往的她，由一位探亲归队的同乡战友将她带到部队，次日我们举行了简朴而甜蜜的婚礼。虽然新房就是我和另一位干事的宿舍，两张单人床拼到一起，多数用品都是借来的，但我们感到很满足很幸福。虽然没有摄影拍照，直到我们珍珠婚那年特意到影楼拍了一组婚纱照，那也毕竟“不是时髦的人赶了回时髦。”

婚礼圆满结束，在战友们送我们回“洞房”的路上，恶作剧者将鞭炮往我们脚后跟一个劲地扔，没有享受过“手牵手压马路”的我一改羞涩，赶紧牵起她的手小跑起来。这个第一次牵手，让我陶醉在悸动的心魄里而无比甜美。

夜已渐深，贺喜的战友先后告辞。在二人世界的空间里，我动情地牵过爱人的双手，尽情地摩娑着凝视着，虽然称不上“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但我十分欣喜它是那样的秀窄修长，那样的丰润白皙。正在欣赏着，她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前端的微红引起我的注意，急切追问怎么回事。原来是我们在婚礼过程中为来宾敬烟时，碰到爱捉弄、会做法的，任凭我爱人划了一支又一支火柴，可他刁在嘴角的香烟就是不着火——原来他不吸气而是顺着烟丝的缝隙向外吹气，我只好一边作揖一边说好话：“请高抬贵手！后面客人等着敬烟呢！”这才帮着爱人一个个过关。但因擦燃火柴太多，手指受到轻微灼伤，我为此心疼不已。

“有一种追求，叫精忠报国；有一种日子，叫与星相守；有一种情愫，叫思家念亲。”这就是当兵的人。

人们看到的是军人的坚毅与勇武。其实，当兵的人并不轻松，当军人的妻子就有更多的艰辛和苦衷。新婚的甜蜜日子刚过，我们就煎熬着六年的两地分居，过上了“牛郎织女”的生活，难以享受普通人的花前月下，难以享受手牵手的卿卿我我。更何况，结婚当年的年底，我们就喜抱“千金”，三年后又捡了个“带把的”。爱人一个人在家乡，既要上班，又要带着两个孩子，更加辛劳了妻子的那双手。上班时，她身为釆购供应站布匹柜台营业员，一双手不停地搬动布匹、撕扯布料、拨拉算盘、点数钞票；下班后，照顾老人，抚养儿女，忙不完的缝补浆洗，做不完的家务。

即使随军后，虽然彼此少了牵挂，互相多了照应，但更多享受这份幸福和快乐的主要是我，妻子仍然为了我们这个家倾心付出、含辛茹苦。刮铁锈刷油漆，搬钢筋卸水泥，开荒种菜，喂猪养兔，撒种九里香树苗，只要能挣钱哪里有活就往哪里钻，起早贪黑连轴转。她的一双本该得到我百般呵护的手，却为我吃了一般人难以承受的苦。妻子的这双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的手，已经没有了我在结婚当晚欣赏的“那样的秀窄修长，那样的丰润白暂”，手指头变粗变圆了，

手掌磨出了一个个茧子，指纹很不清晰，以至于现在开启指纹门锁时，总是要反复多次才能成功。

有人说：“什么是夫妻？相爱一辈子，争吵一辈子，忍耐一辈子，这就是夫妻。”42年来，我们也曾红过脸闹过别扭，多数情况下是为管教孩子呕气，更多的责任是由于我年轻气躁易发脾气。但是，我们都很珍惜这份姻缘，爱人能够忍让着我，我也能知趣地检讨自己。“婚姻靠双方共同经营”，非用心者难以体会。有一句话说得好：“只要你用心去呵护一棵草的绿色，命运就会给你整个的春天。”

我永远忘不了，为改善连队生活条件，1990年我在连队蹲点时，组织干部战士栽种生长快、收益好的小叶按树，撬动石块时不慎将腰扭伤，但雨天路滑车辆无法上山接我回机关及时处理和治疗。半个多月后出现步行不稳，在部队医院治疗时好时差，不得不到广州中山医院求治。爱人放下内心难以割舍的两个孩子，陪我到广州住院近半年，通宵达旦地伺候我，一得空就坐在床边，紧紧攥着我的手， 温情地摩挲着安慰和鼓励我。在我恢复体能的艰难锻炼日子里，爱人一只手搀着我的腰，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我感觉她的手是那么有力那么炽热。我就让她那样搀着握着，如同幼童学步那样挪动着一步又一步，终于恢复健康走上新的工作岗位。以至于回中山医院复查时，曾预言我“下半辈子可能离不开轮椅”的教授惊诧不已。“有情饮水饱，知足菜根香。” 我和爱人在这次一起战难克艰后愈加恩爱。

在我届龄退休的那一年，命运之神又一次考验我的心态与意志。刚退休赶上市委老干局组织的处级干部年度体检，B超发现我的左肾外侧有一个小阴影。我在多家医院问诊检查后，决定施行左肾全切除手术。手术后的连续三天，我经历了高烧、尿潴留和昏迷的巨大折磨和痛苦。尽管有亲友和同事尽心陪护，老伴仍然一直坚守在病床边，又如同十九年前一样，两只手紧紧攥着我的手，温情地摩挲着安慰和鼓励我，我感受着老伴深情的爱，凭着顽强的意志和乐观的心态，又一次战胜了病魔。老伴牵着我的这双手，向我倾注着爱情，激励着信心，传送着力量。

手牵手来年复年，幸福花儿红艳艳。随着岁月流转，我们牵手走过了一程程山水，走过了一个个四季。

牵手度人生，苦乐皆笃定。爱在久长时，白首不相分。牵手走过42年的我们，如今共同享受着含饴弄孙的快乐与温馨。

粉黛情怀，初心不改。愿我们就这样手牵着手一直往前走，一起品尝冽而绵的陈酒、辣而烈的老姜、爽而甘的浓茶，共享生活美好，笑对夕阳艳红。

图片/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李品刚，安徽桐城人，军旅生涯二十六年，计生战线退休，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轨迹、抒写人生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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