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雪落时分
雪落时分
年少时喜读毛主席诗词,这个爱好除了受时代背景的影响之外,还有个人对伟大领袖的崇拜,以及对文学艺术精华的渴求。
记得彼时偶然得到毛主席的手书影印本,精妙的诗词配上龙飞凤舞的毛体草书,堪称双绝。于是,我将这本红书奉若至宝,爱不释手,乃至于抽到里面的任何篇目,都可以倒背如流。当然,最爱的还是那阕《沁园春·雪》。
每当我朗读或背诵前半阕——“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几乎在诵读的同时,我的脑子里就会闪现与诗词意境相吻合的画面。后来看《林海雪原》之类的影视剧,倒也常见北方的雪景镜头,只不过仍是觉得虚幻,总不及在北国亲历一场雪景来得真实而又可触摸。
参加工作以后,去过大连、哈尔滨,也造访过呼和浩特、鄂尔多斯、银川等城市,却都是在夏秋两季成行的,念兹在兹想着去东北或西北,亲眼见证一次落雪过程的愿望终究成了泡影。作为一个自小在南方长大的人,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遗憾。
早些天,哈尔滨出现一次暴雪。那日晨起,家住哈尔滨的文友幽兰悠兮通过手机在朋友圈发来实时画面:白皑皑的雪山,叶子掉光仅剩技干却傲然挺立的白桦林,被大雪封盖的城市和乡村……美轮美奂的雪景迷蒙了我的双眼,勾出我心里的一条虫子。更了不得的是,她写的散文《雪花儿飘呀飘》居然同时上线,我的羡慕嫉妒恨呀,一时无处诉说……
和北方冰天雪地诚意十足的冬景相比,南方的雪金贵得很,一年当中下雪的日子少得可怜。况且在厄尔尼诺现象的持续作用下,全球的平均气温不断走高,导致连续多年的暖冬。说是暖冬也只是相对而言,江南的凄风冷雨也很犀利。风,是那种凉飕飕的刺骨的寒风,刮起来呜呜地叫;雨,有时是那种尖利的冻雨,击打在脸上麻辣火烧。南方的湿冷与北方的干冷对比鲜明,没有集中供热的南方,承受着更多的苦楚。
但凡事总有例外,那一年咱们岳阳就连续下了几场大雪。初雪的过程就象一部有完美细节的大剧:连续一周的阴雨把气温拉低至零度附近,傍晚时分,棉花籽粒大小的冻雨炒豆子似的爆响起来,只几个时辰就铺满一地;半夜里如同过了筛一般粉细的雪,很均匀地把雪籽罩住,形成一个坚固的垫层;将近黎明,终于把鹅毛大雪盼来了,片片雪花在天际纷纷扬扬……习惯早起的民众拉开窗帘,立即接收到一道炫目雪光不太友好的问候,迫使他们不得不揉揉有些酸涩的眼晴,再定神望向窗外,便会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叠声的惊呼:“哈哈,下雪了,快来看啦,好大的雪哟……”
这一天的雪下得有模有样,从头晚起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收敛。公园林地上的积雪厚度达到了几十厘米,深的地方一脚踩下去能没掉膝盖;道路上也平铺了厚厚的一层雪,汽车在行进中轮子打滑发生漂移,不断有碰撞刮蹭的小事故发生,尤其是那些坡度较大的立交桥,车辆根本无法通行;连人行道也都结了冰,不时有老人跌倒,去骨科门诊挂号的伤者剧增……没想到第三天早上,雪花儿又从天上铺天盖地的飘落下来……
时尽年关,雪落得邪门,断断续续好几天,积雪两个礼拜之后才融化。这场南方罕见的大雪对那些摄影达人、以及闲居家中无所事事的人来说,无异于饕餮盛宴,纷纷走进雪地,寻找踏雪寻梅的快感,自拍自嗨,喜不自禁。而对于交通、城市管理等行业部门来说,始料不及的暴雪带来的却是严峻的挑战。为了应对冰雪灾害,城管局下达紧急动员令,号召全体干部职工取消周休,立即投入铲雪除冰的统一行动,全力恢复公交、保障城市各项服务功能的正常运作。
笔者所在的单位当时还叫风景园林局,隶属城管部门。我们接到动员令之后,迅速抽调精干力量组建了几支突击队,奔赴主干道、立交桥,用铁锹、钢钎等近乎原始的工具进行除冰作业。市政、环卫部门也全员上岗,动用铲雪车以及其他清扫机械清除路面积雪,同时辅以抛撒融雪剂等措施,以期提高除雪的工作效率。
不过,我们局还承担着一项特殊的工作任务,那就是为四万多棵行道树打雪减负。由于本地种植的行道树九成都是香樟、栾树等速生树种,枝条很脆,容易折断。如果覆盖在树冠上的积雪得不到及时清理,待到结冰之后,会造成技条甚至主干大量断裂,其对城市景观的损失难以估量。考虑到单位上只有一台带高压水枪的登高车,靠它打雪无异于杯水车薪,根本指望不上。迫于无奈,局长下令,局属名单位的全体管理人员上街打雪,按各自划定的责任范围分路段实施。局里给每人配发一双雨靴、一双手套、一支四五米长的竹篙。
我们局机关30名干部职工,在局长的带领下承包了南湖大道的打雪任务。南湖大道是一条南北向的城市主干道,全长1900米,双向四车道;中间设绿化分车带,里面栽植着较低矮的广玉兰;两侧辟有非机动车道,紧挨着非机动车道的是人行道。人行道上有两排行道树,外侧靠非机动车道的是一排三角枫,此时已落叶;而内侧的一排香樟树属常绿乔木,树龄将近40年,冠幅甚大,宛如一把撑开的巨伞,顶上的技叶已被积雪压得有些低垂。
雪仍在飘,风仍在刮。我们的人马分成两拨,从北向南沿着两边的人行道缓缓行进。手里的竹篙很重,每一次击打都得使尽浑身力气,只有通过又戳又搅反复震动,才能把树枝上的雪打落下来。打到半程时,我们这些平日里指手划脚的机关干部,真正体会到了身为一线园林工人的辛苦。手上磨起了血泡,身上的内衣已被汗水浸透,靴子里也进了雪水,袜子全湿;融化的雪水顺着脖子直往肉里钻……
当我们顺利完成任务在南湖广场集中时,恰好看见广场一角几株腊梅花在风雪中绽放,其中有几株白梅,也有两株红梅。那红梅在这雪天分外显眼,甚至还有几朵六边形的重重花瓣已完全打开,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娇嫩的花蕊……这正是园林人带给这座城市的美丽景致,自然也包括本人贡献的一份绵薄之力。
想到这里,我胸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居然忘却了身体的疲累与寒冷。忽又记起毛主席的另一首词《卜算子·咏梅》,便情不自禁地吟诵起来:“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想来,“雪落无声”必是诗人的意象,诗人的语言。可是,在我的世界里,能时刻感觉到雪落有声。尽管它很微弱,只有心能听到。
每当雪落时分,总有一群生龙活虎的战士,踏冰卧雪在千里国境线上展开巡逻;每当雪落时分,偶尔会看见国家电网的铁塔工,爬上百米高塔用铁棍敲击厚厚的冰层;每当落雪时分,为了保障列车安全运行,鉄路巡道工宁愿舍弃与家人一年一度的团聚机会。也许,就在此时此刻,成千上万的工人仍然在雪地里紧张忙碌着,铿锵有力的劳动号子,从他们每个人的喉咙整齐划一地喊出来……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张爱平,笔名艾平,网名草根痴梦,自由撰稿人;《青年文学家》杂志社理事。散文作品见于全国各地各级报刊及《东方散文》《西部文学家》《品诗》等网络平台,累计超百篇,多次获奖;个人诗集《缤纷四季》由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已在文学网站或平台发表长篇、中篇、短篇小说多部(篇);近作短篇小说《闲人刘老八》荣获第四届“张骞文学奖”佳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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