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对偏头痛伴抑郁/焦虑障碍患者认知功能影响临床研究
王京京1，王晓宇1，张晓宁1，王广军1，蒲 荣2，陈李圳1，陈仲杰1，周劲草1，张 易1，王文艳1
（1中国中医科学院针灸研究所；2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第八医学中心）
偏头痛是一种较难治愈的周期性发作性疾病，早在19世纪初即被纳入心身疾病范畴，近年来也有学者强调应从心身疾病角度开展偏头痛研究。研究显示，偏头痛与抑郁共病的终生患病率达34.3%，有先兆偏头痛和转化型偏头痛患者的抑郁焦虑伴发率更高。轻度认知功能障碍（MCI）与全身多系统疾病密切相关，包括偏头痛和抑郁/焦虑障碍，修复受损的认知功能对治疗心身疾病具有重要意义。目前偏头痛伴抑郁/焦虑障碍的治疗手段有限，药物治疗不良反应多，药物滥用、药物依赖现象突出，认知行为治疗等心理干预措施缺乏普及规范的治疗途径。针灸可在有效缓解偏头痛的同时，调整患者的精神心理状态，改善偏头痛患者的抑郁/焦虑障碍。
事件相关电位（ERP）广泛应用于对认知功能损伤的评估和对认知的解释。以P300为代表的内源性ERP成分与认知心理加工过程密切相关，常被用于焦虑症、抑郁症患者认知功能损害的评估。既往研究也在偏头痛患者中观察到P300潜伏期延长，提示存在认知功能受损，且额叶脑区与认知功能障碍关系更密切。因此本研究对偏头痛伴抑郁/焦虑障碍患者额叶P300与健康受试者的区别以及针灸治疗后的改善情况进行了观察，现报告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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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准
诊断标准
采用国际头痛协会（IHS）制定的“国际头痛疾病分类”第2版（ICHD-Ⅱ）中无先兆偏头痛或有先兆偏头痛的诊断标准。
纳入标准
观察组：①符合偏头痛的诊断标准；②年龄18~65岁，性别不限；③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评分≥8分，或汉密尔顿焦虑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评分≥7分；④头痛严重程度属于中度以上，头痛影响测定量表（headache impact test，HIT-6）评分≥50分；⑤近8周未服用过预防偏头痛的药物；⑥自愿加入本研究，患者签署知情同意书。
对照组：①年龄18~65岁，性别不限；②体检健康，无任何疾病；③HAMD评分≤7分；④HAMA评分≤6分；⑤近2周内无感冒、发烧等感染性疾病史；⑥受试者签署知情同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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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方法
观察组
采用五行针灸进行治疗。
取穴：首次治疗需按步骤①~④依次取穴；第2次治疗开始仅取步骤④的腧穴。①清内障：鸠尾、天枢、伏兔、解溪。②祛邪：肺俞、厥阴俞、心俞、肝俞、脾俞、肾俞。③通阻滞：根据脉诊确定是否存在经脉交接阻滞，如有则需要疏通。任督阻滞依次取会阴、长强、承浆、龈交，少阳经阻滞依次取耳和髎、瞳子髎，阳明经阻滞依次取迎香、承泣，太阳经阻滞依次取听宫、睛明。④扶助主管穴：以患者五行主导一行的原穴为主，如主导一行为水的患者，即取五行属水的两条经脉（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的原穴双侧京骨、太溪。五行主导一行为其他行的取穴如下：木（丘墟、太冲）、相火（阳池、大陵）、火（腕骨、神门）、土（冲阳、太白）、金（合谷、太渊）。
操作：使用一次性无菌针灸针（0.22mm×25mm和0.25mm×40mm）。①清内障：按照先上后下、先右后左的顺序，直刺12~25 mm，得气后先行捻转泻法（逆时针方向旋转180°），留针至针孔周围红晕消失后，再行捻转补法（顺时针方向旋转180°），起针后以消毒干棉球按压针孔。②祛邪：按照先上后下、先右后左的顺序，逆足太阳膀胱经循行方向，针尖向上斜刺进针，浅刺（针尖破皮即可），无需针感，不进行任何手法操作，留针至针孔周围红晕消失后起针。③通阻滞：存在经脉交接阻滞时，按照先左后右的顺序选取相应需要疏通的阻滞穴，直刺进针2~12 mm，承泣、睛明得气即可，其他穴位得气后均行捻转补法（顺时针方向旋转180°），不留针，起针后以消毒干棉球按压针孔。④扶助主管穴：按照先左后右、先阳后阴的顺序，每穴先行3壮无瘢痕麦粒灸（炷高3mm，腹径2mm），然后直刺进针得气后行捻转补法（顺时针方向旋转180°），不留针，起针后以消毒干棉球按压针孔。每周治疗2次，连续8周，共治疗16次。全部患者均由同一名固定的主任医师进行治疗。
对照组
选择与观察组人口学特征相匹配的健康受试者作为对照组，未予针灸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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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指标
观察组分别于治疗前后各采集1次数据，对照组于入组后采集1次数据。
（1）认知功能检测
测量指标主要为P300潜伏期和波幅。P300潜伏期延长、波幅下降，代表认知功能降低。
（2）偏头痛预防性治疗有效性指标评定
参考《国际头痛学会成人慢性偏头痛预防性治疗对照试验指南》及《中国偏头痛防治指南》，确定以下3项作为偏头痛预防性治疗有效性指标：①头痛天数（每4周）；②头痛发作强度：采用视觉模拟量表（VAS）评分进行评定；③头痛影响测定量表（HIT-6）评分：HIT-6量表包含涉及生活质量的6个条目，每个条目分5个等级计分，总分为＞36~78分，36分＜总分＜50分提示可能受头痛困扰，总分≥50分提示头痛对生活的影响程度为中度以上。
（3）抑郁/焦虑状态评估
采用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D）的17项版本评定过去1周内的抑郁状态。
采用汉密尔顿焦虑量表（HAMA）的14项版本评定过去1周内的焦虑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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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
治疗前，观察组患者额中线（Fz）位点靶刺激潜伏期[(417.5±34.3)ms]长于对照组健康受试者[(388.6 ±42.1)ms，P＜0.05]，观察组患者治疗后各位点靶刺激潜伏期[Fz：(376.1±36.2)ms，F3：(374.8±37.6)ms，F4：(372.0±37.6)ms]均较治疗前[Fz：(417.5±34.3)ms，F3：(417.4±33.8)ms，F4：(416.0±36.6)ms]缩短（P＜0.05）。治疗前后，观察组患者各位点波幅与对照组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观察组患者治疗后头痛天数较治疗前减少（P＜0.01），VAS评分、HIT-6评分、HAMD评分、HAMA评分均较治疗前降低（P＜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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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
偏头痛与认知功能的关系尚无定论，多数研究提示，偏头痛会导致认知功能下降，采用认知行为治疗可缓解偏头痛发作。抑郁、焦虑在轻度认知功能障碍患者中非常普遍，并与随后的认知恶化相关。以P300为代表的内源性ERP成分与知觉和注意、记忆、智能等认知心理加工过程密切相关。作为一个客观、无创、可重复的电生理学指标，P300对轻度认知功能障碍早期诊断具有临床意义。
P300潜伏期反映了大脑对外部目标刺激作出反应时的神经传导速度，是反映认知功能效率的指标，且与情感性格特征有一定关系。额叶是精神活动及认知功能的重要脑区。治疗后，患者FZ靶刺激潜伏期恢复至健康人水平，提示针灸治疗可使受损的认知功能效率得到恢复。
P300波幅反映大脑信息加工时有效资源动员的程度和受试者对靶刺激的注意程度，随着靶刺激识别难度的增加，偏头痛患者会出现潜伏期延长、波幅下降。但本研究未发现患者治疗前P300波幅较健康受试者低，可能是本研究采用的视觉诱发经典实验范式，靶刺激识别难度较小，对轻微的认知功能受损辨别的灵敏度不够。本研究提示，对轻度认知功能受损的患者进行ERP检测时，应适当增加靶刺激识别难度，以便更灵敏地记录P300波幅的改变。
五行针灸是通过辨识并扶助患者五行主导一行而达到治疗的目的，在心身疾病治疗方面具有独特的优势。本研究经过8周的五行针灸治疗，患者的头痛及抑郁/焦虑程度均明显减轻，受损的认知功能也得到了修复。改善抑郁、焦虑状况，即改善情绪；修复受损的认知功能，即改善思维；而行为是情绪与认知共同作用的结果。精神健康的三要素（思维、行为、情绪）恢复到健康的水平，进而身体健康也得到恢复。具体到对偏头痛患者预防性治疗的疗效指标上，即表现为头痛天数减少、头痛强度降低、头痛对生活质量影响程度降低，达到心身同治的效果，提示五行针灸在心身疾病治疗方面确有疗效。
来源：王京京,王晓宇,张晓宁,王广军,蒲荣,陈李圳,陈仲杰,周劲草,张易,王文艳.针灸对偏头痛伴抑郁/焦虑障碍患者认知功能影响临床研究[J].中国针灸,2021,41(6):615-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