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之——被错换的28年 （三）
郭家老大回家了，带着一纸伤残军人证书。除了家里的几口人，没人知道退伍的实情，包括邻村给说媒的准媳妇。
自打郭家两个儿子参军以来，媒婆子隔三差五来提个亲，十里八乡的村里人都知道老郭家出了两个吃公家饭的小伙子。没有人再提郭家男人英年早逝的魔咒，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给郭家老大说亲的姑娘就在郭家村不远的地方，自行车十分钟的距离。姑娘聪明伶俐，打小就跟着父母在城里做小买卖，直到她爸当上了县供销社主任才回到乡下，等着寻门好亲事嫁人。
姑娘第一眼就相中了仪表堂堂的郭家老大，自从看到照片那一刻，心早就飘到了部队，飘到了老郭家。
"等娃回来，立马拜堂成亲。"自从得知老大的病情，郭家老太太整天把结婚办喜酒的事情挂在嘴边，生怕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是啊，俺儿还没有娶过亲，没有个一儿半女的，趁着他身体还好，这门亲事得抓紧办了。"
郭家老大按照老妈和奶奶的吩咐，退伍第一个周，就和媒人提着一大堆东西上门，算是敲定了和姑娘的婚事。
姑娘羞涩地看着郭家老大，那脸红扑扑的，和她的名字一样惹人欢喜。从此，杜萍嫁入了郭家，成为街里街坊嘴里那个漂亮又能干的儿媳妇。郭家老太太欢喜得嘴都合不拢，每天盼着抱个大胖小子。
一年后，杜萍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在全家人的期待中，一个小姑娘呱呱落地。
孩子出生没多久，退伍被安置工作郭家老大在城里分到了一套小房子，杜萍抱着刚出月子的女儿到城里定居了。
学校离得比较近的缘故，郭家小女儿一有功夫就去哥哥嫂子家，逗逗新出生的小侄女，或者搭把手带带孩子。
就这样，这个被全家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一天天长大了。直到放假回家的姑姑看出异样，全家都没觉得两岁的孩子不会说话有什么问题。
那天，学医的姑姑抱着小侄女逗她玩，猛然间发现这个笑得前俯后仰的孩子不是和自己互动，就连眼睛的余光都和和自己没有交集。
看出端倪的姑姑，立马把情况告知哥哥嫂子，学医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孩子发育有问题，远不是说话晚那么简单。
果真，小姑娘被医院判定为脑瘫。杜萍觉得天都塌了，整日以泪洗面，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善言语的郭家老大，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实在无法排解的时候，就和单位的同事聚在一起喝酒，经常半夜不回家。
婆婆的安慰总算让杜萍心里舒服了不少，反正自己还年轻，总能生出来健康孩子的。
不料，半年后，杜萍的第二个孩子胎死腹中，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对生活的希望刚刚燃烧起来，就被命运又一次无情地扑灭了。
郭家老大一边担忧自己的身体会像死去的爸爸，爷爷一样，一边害怕媳妇杜萍发觉自己隐瞒病情的事实。所以，即便身体感到不适，也隐忍着，对谁都不讲，然后偷偷在外面对酒消愁。
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的大儿子，老妈再也坐不住了。闭着眼睛，她都知道自己，杜萍，还有不到三岁的傻孙女即将面临的命运。
拧不过老妈，郭家老大还是和二弟去了一趟县城的医院。
肝癌晚期，这四个沉甸甸，让郭家人害怕到骨子里的字，又一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