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无善报,恶无恶报,西游记的世界,为何要颠倒是非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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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看电视剧《西游记》,总以为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世界,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神仙都是好的,妖怪都是坏的,唐僧师徒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妖怪们为非作歹,最终都被消灭……长大后看《西游记》原著,却发现《西游记》绝非童话世界,里面的“因果”也不是我们理解的善恶有报。今天不扯长篇,单独来说说西天路上的两位国王,来看看这“一正一邪”的报应都是什么……

《西游记》乌鸡国王

我要说的第一位国王是乌鸡国国王。西游记里的乌鸡国国王,是开国之君,“便是朕当时创立家邦,改号乌鸡国”。这位国王在任期间,国中遭遇大旱,国王说:“我国中仓禀空虚,钱粮尽绝,文武两班停俸禄,寡人膳食亦无荤。仿效禹王治水,与万民同受甘苦,沐浴斋戒,昼夜焚香祈祷。”为了救灾,国王停发文武官员俸禄,自己吃素,与万民同甘共苦,日夜焚香祈祷。

就在乌鸡国国王焦头烂额之际,来了一个终南山(原著写锺南山或者钟南山)的道士,这道士可以呼风唤雨,点石成金。国王求他降雨三尺,道士说干旱太久,于是多降了两寸。国王“见他如此尚义,就与他八拜为交,以兄弟称之”,国王与道士结拜,是因为道士救民于倒悬,而不是因为道士给国王自己带来什么好处,这样的国王,怎么看也是好国王。

《西游记》乌鸡国国王醒来画面

但这位好国王却并没有好报应,因为这位道士并不是真正的道士,而是文殊菩萨的坐骑狮猁王。这个狮子精变的道士把国王推下水井淹死,让国王做了三年的孤魂野鬼。至于狮子精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因为国王得罪了他的主人文殊菩萨。原来佛祖想度这位国王归西,做一个金身罗汉,于是派文殊菩萨前往,文殊变成一个凡僧,却言语刁难国王。国王一生气,就把文殊变的和尚捆了,在御水河浸了三天三夜。而后,如来亲自下令,把这国王杀死,并在井里泡三年。

《西游记》乌鸡国国王与王后

接下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唐僧师徒路过乌鸡国,国王在夜游神的帮助下,托梦给唐僧,猪八戒从井里捞出国王尸体,孙悟空去太上老君那里讨得一粒九转还魂丹,救活国王。然后孙悟空上殿打妖怪,帮助国王重登宝座。这结局看似大团圆,但这国王却是白白“死”了三年,也可以理解为三年有期徒刑。虽说这狮子精是个“太监”,但自己的后宫妃嫔陪了太监三年,国王想必也是有苦说不出。

《西游记》乌鸡国国王回归

我要说的是第二位国王是比丘国国王。这比丘国国王可是个地地道道的昏君,白鹿精变成的道士给国王进献了一名美女——白面狐狸精所变,“陛下爱其色美,宠幸在宫,号为美后,不分昼夜,贪欢不已”。国王封道士为国丈,称美女为美后,从此日夜贪欢,终于把身体给整垮了。

《西游记》比丘国国王和美后

身体垮了不要紧,国丈有海外秘方,可以千年不老,就是需要一千一百一十一个男孩的心肝作为药引。于是就有了唐僧师徒进比丘国看到的荒唐一幕,家家门口挂着鹅笼,里面关着待杀的小孩。比丘国的故事发生在唐僧取经的临近结束阶段,连“尸山血海”的狮驼岭都过来了,唐僧也算是个见过大世面了,但是听完驿丞对比丘国的介绍,还是唬得个长老骨软筋麻,止不住腮边泪堕,忽失声叫道:“昏君,昏君!为你贪欢爱美,弄出病来,怎么屈伤这许多小儿性命!苦哉,苦哉!痛杀我也!”唐僧听完这毛骨悚然的故事,是浑身难受,连骂“昏君“。

孙悟空施法救走了小孩,然后跟着唐僧一起去面见国王。唐僧回去后,国王接到奏报,说小孩都被风刮走了,国王“又惊又恼“。妖怪国丈对国王说,那唐僧的心肝拿来做药引,效果比小孩心肝还要好,可以延寿万年。这国王一听就来精神了,哪里顾得上国家礼仪,立马派兵把驿站给围了。

《西游记》比丘国美后

孙悟空变成唐僧模样去见国王和妖精国师,然后大打出手击败妖怪,原来这白鹿精是寿星的坐骑。降伏妖怪后,孙悟空请寿星一起去见国王。国王请大家吃饭,饭吃的差不多了,国王“近前跪拜寿星,求祛病延年之法”。

这国王可真够脸皮厚的,明明因为贪图长生犯了大错,却还敢继续求长生。不问治国安邦之良方,只求延年益寿之仙药。结果呢?寿星给了国王三个火枣。这火枣可是当年如来降伏孙悟空后,赤脚大仙在安天大会上给如来献的宝。果然,“国王吞之,渐觉身轻病退”,得了长生。

《西游记》比丘国王

两个故事讲完了,现在开始提问。为什么与民同甘苦的乌鸡国国王要受三年重罚,视国民如草芥,只顾自己享乐的昏君比丘国国王却得了长生?西游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因果报应?

可能有朋友会说,乌鸡国国王本来是可以成正果的,如来已经派了文殊菩萨前往,要度他做个金身罗汉,是这国王不开眼,还把文殊菩萨在水里泡了三天,所以这是咎由自取。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但是我却有几个疑问。凭什么菩萨来度国王,国王就要跟着走?文殊菩萨自己也承认,是他先言语为难国王,也就是菩萨“找茬”在先,那国王把一个“刁蛮”的和尚丢水里就是大错了?这和尚可没说自己是菩萨,这所谓不知者不罪,国王为何“罪无可恕”呢?

《西游记》假国王狮子精

我想,这就是西游世界的规则,这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世界。西游记是神魔世界,神仙们主宰着一切。神仙眼中的凡人,就像现在人类眼中的动物——且不考虑野生动物保护法则。菩萨去度化乌鸡国国王,就好比人类在山里看到一个美丽的鸟,想“带回去”养着,还美其名曰这是看得起它。鸟儿不愿意,那叫不识抬举;鸟儿想逃跑,人类把它打死,这叫活该。乌鸡国王恩泽万民,却偏偏得罪了高高在上的神仙,在不知情的前提下,拒绝了神仙的“美意”,还冒犯了菩萨本人,那就是罪大恶极。至于这国王对老百姓如何,神仙根本不在乎,国王尚且如草芥,何况区区平民。就像那位凤仙郡的上官郡侯,也善待百姓,却因为得罪了玉帝,导致整个凤仙郡三年无雨。

《西游记》文殊菩萨
现在再回过头来说说这比丘国国王。这昏君可谓是为祸一方,要杀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孩取心炼药,这在历朝历代都可以算得上昏君暴君,照理应该下十八层地狱,但他却偏偏不但没有受惩罚,还得了长生!
其实还是那个道理。西游记是神仙统治的世界,比丘国王祸害万民,却对神仙恭敬有加。比丘国这个名字,就是浓浓的佛派味道。比丘本意就是年满二十岁,受过具足戒的男性出家人;女的出家人叫比丘尼。以比丘为国名,可以想象这国王和佛派高层应该关系不错。对老百姓不好又怎么了?杀几千个小孩又怎么了?这在神仙看来,那都不是事。当年大鹏吃了一国百姓,也不见任何神仙出头去惩戒他,大鹏后来被如来收走,绝不是因为杀人太多。
那么,为什么这佛派的国王,要通过寿星来给仙药而得到长生呢?寿星在传统意义上是个道派神仙,但是在西游世界里,虽然寿星出场不多,却有着疑似倒向佛派的痕迹,而且是五百年前就已经心向如来了。在五百年前天庭那场庆祝如来收服孙悟空的安天大会上,寿星上前说:“始闻那妖猴被老君引至兜率宫锻炼,以为必致平安,不期他又反出。幸如来善伏此怪,设宴奉谢,故此闻风而来。更无他物可献,特具紫芝瑶草,碧藕金丹奉上。”这段话后半部分说的是给如来献宝,前半部分的大意是:本来以为太上老君出手,肯定能解决猴子,没想到居然没成功,幸亏有如来。这是不是在打道祖老君的脸呢?
《西游记》寿星
文章写到这里,我想朋友们应该也看明白了,西游世界的因果报应,绝不是我们平常说的善恶有报,所谓报应,只是看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的喜好。
最后再说一下这两个案例中的一处相同点:妖怪都是变成了道士来“蛊惑”君王。其中的狮子精百分百是个佛派的妖怪,经过我们上文的分析,这寿星的坐骑白鹿精可能也已经投靠了佛派,但他们偏偏都要变成道士再来为非作歹,这算不算泼脏水呢?
看到这里,你还会觉得《西游记》是简单的儿童读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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