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经文:老老实实做人 认认真真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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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京剧表演艺术家李经文的家里,记者就被一摞摞堆放在客厅有一米多高的报纸杂志吸引住了目光。她看到记者惊讶的神情解释说:“我不会上网,也不爱看电视,平时就爱读读书、看看报。”聊天中记者得知,因为爱看书,李经文打小学习就很好,经常是班里的第一名,“为此,当年我考上天津京剧团少年训练队的时候,家人都不同意我去学戏,觉得太可惜了。不过我到了戏校以后文化课考试还是女生组第一名,同学都叫我'女秀才’!”李经文笑着回忆起了过去的往事。

       从“谅剧演员”开始

李经文出生在一个传统的大家庭里,父亲是一名会计师。“我家人都跟文艺不沾边,我小时候从来没听过戏,对京剧更是一无所知。”李经文说,“要说有什么文艺特长,顶多是因为我爱唱歌,被老师选为了校合唱队的指挥。”
       1959年, 正上小学六年级的李经文突然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被几位从市里来的“卫生检查干部”围着问东问西了起来。“你会唱戏吗?”“不会。”“那会唱歌吗?”“会。”“朗诵会吗?”“会!”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李经文唱起了学过的儿歌,还满怀激情地朗诵了一篇吴运铎的故事,赢得了“干部”们赞赏的眼光。“因为他们当时来我们学校正赶上卫生检查,学生们都整整齐齐地背着手坐好等老师检查卫生。班主任介绍说这是市里来的卫生检查干部,大家就更是紧张起来,坐得直挺挺的。只见他们经过每个学生都仔细地看了外形和长相,反而对我们摆在桌上的要卫生检查的水碗和手绢没什么兴趣。被叫到老师办公室以后,他们让我表演唱歌、朗诵,还让我压腿测试一下柔韧度,我还觉得奇怪。后来班主任通知我去天津京剧团复试,我才知道,原来这几位'卫生检查干部’正是天津京剧团的老师们,剧团当时要招收一批新生力量,他们便来各个学校挑学生了。”

李经文顺利通过了一轮轮面试,终于到了文化课考试环节。学习成绩本来就很优秀的她对于考试也不怵头,答最后一道题“你的理想是什么”时,李经文认真思考了一会,写下了“谅剧演员”几个字。“其实那时候我对长大要干哪一行也没什么概念,不过既然来参加京剧团的考试,就想着以后要当京剧演员。但我不知道'京剧’

的'京’是哪个字,想着应该有一部分是北京的'京’,又加了一个言字旁,就写成了'谅’,变成了'我以后想当一名谅剧演员’,可闹了一个笑话。”说到了这里,李经文忍不住笑了起来。
       接到天津京剧团的正式录取通知书时,李经文才意识到,还没跟家人商量过学唱京剧这件事。“我们家当时都炸开锅了,姑奶奶就说哪能让女孩去唱戏啊,父母也觉得不上学去唱戏太可惜了。”最后还是老师亲自到家里做通了家长的思想工作,十二岁的李经文才有机会进入天津京剧团少年训练队,走上京剧的艺术道路。

       那些年练功、偷师的时光

像白纸一张的李经文真正受到科班训练时,着实吃了不少苦头。众所周知,京剧的基本功训练非常严苛,拿顶、下腰、翻筋斗等毯子功是每天必练,练不好还经常被老师拿小棍敲。“我们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练功,就在中国大戏院的五楼平台跑圆场、喊嗓,半个小时后再练毯子功。老师要求我们拿顶必须得坚持六分钟,那时候我特别瘦弱,小细胳膊根本没啥劲儿,顶拿了四五分钟的时候胳膊就开始哆嗦,一松懈就滑下来了。老师说谁坚持不了就不能吃早饭,我只能硬撑着一次次倒立上墙,有一次光拿顶就耗了一上午,最后胳膊一软就一头栽到地上,直接把下排牙磕松动了,有颗牙还磕掉一小块,现在都能看得出来。”说到这时,李经文还是满脸笑意,丝毫看不出当年练功的辛酸。
       很多一起练功的同学因为疼痛坚持不住大哭,父母心疼便让他们放弃了,但李经文却凭着天生一股韧劲咬牙坚持了下来,“我是那种特别不服软的人,本来父母就不赞同我学京剧,我更要学得比别人都要刻苦认真,这样才能对得住自己当初的选择。”经过一段时间狠练,李经文从毫无京剧基础,到一下腰就能把脑袋贴到屁股上,形成一条直线,耗膀子一耗就是半小时纹丝不动,“我到现在快七十了,耗膀子、压腿依旧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因为当年基本功打得特别牢。”

  少年训练队的一年半时光为李经文打开了京剧世界的大门,聪明好学的她在富连成出身的苏世明、高元阜等老师指导下,很快便学会了《女起解》、《铁弓缘》、《拾玉镯》等戏,并于1961年首次登上中国大戏院的舞台演出《拾玉镯》,年仅十四岁的她将孙玉娇演绎得憨态可掬,惹人怜爱。在那段时间里,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外界条件,李经文还观摩了众多京剧大师的演出,“偷师”了一把,“天津京剧团当时名家荟萃,也经常有很多外地的艺术团来交流演出。1961年梅兰芳大师最后一次来天津演出时,我很幸运地一睹了大师的风采。当时门票五块钱一张,好多观众带着被褥连夜排队买票,没一会票就卖完了。”李经文和同学们只能在每场演出时搬个小板凳坐在台阶上,如痴如醉地听着梅兰芳唱戏,“《贵妃醉酒》、《霸王别姬》、《穆桂英挂帅》、《奇双会》等戏我都是从梅兰芳大师那听到的,看着梅大师表演,体会着他的唱腔,这对我来说何止是收获那么简单,绝对称得上是一笔财富。不过遗憾的是,后来我最喜欢、演出最多的《宇宙锋》,当年却没能听到,只能从录象里看了。”不知这种与梅兰芳之间的点点缘分对李经文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她却在日后漫长的艺术生涯中,与梅派京剧相伴一生。

   付出之后的收获

  1961年6月,因为演员演出任务繁重,为了避免耽误孩子学习,天津京剧团便把少年训练的学生送到了天津戏曲学校京剧科学习。在这里,李经文被分配到了青衣组,并遇到了她的启蒙老师刘中石,“刘中石老师对梅派的唱念颇有研究,他对每一个字的发音、抑扬顿挫都有着非常高的要求,有时候一个字唱不准他都会教一个礼拜,直到我能唱得丝毫不差。也就是在这个阶段,刘老师将《宇宙锋》等梅派戏教给了我,为我学习梅派唱腔奠定了基础。”
   孰料好景不长,正在学校努力汲取养分的学生们因为“文革”而被迫停了课。因为不让唱传统戏了,李经文和同学们便开始唱各种现代戏,苦中作乐的日子还被她过得有滋有味,“1967年我被借调到了天津歌舞剧院,唱钢琴伴奏的《红灯记》。那时候我们坐着解放牌的大卡车拉着钢琴到郊县为农民演出,歌舞剧院的著名作曲家施光南给我伴奏。当时一天演出十场,有一次最后一场我唱到一半的时候,嗓子突然卡壳了,因为之前还唱得特别有激情,观众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没声了,观众都以为是话筒坏了。”李经文笑着说。
       1970年天津成立样板戏剧组,李经文被分配到《红灯记》剧组,也就是后来的天津市京剧三团。1976年以后,传统戏逐渐恢复演出,李经文也终于有了继续唱梅派戏的机会。为了弥补过去一段时间的空白,她经常拜师访友,将自己演出过的传统剧目整理出来,找寻新的问题和进步的空间,“1981年我拜赵慧秋为师,跟她学戏,赵老师梅、尚、荀、程的戏都能唱,令我大开眼界。后来我又拜师杜近芳,向她学了《穆桂英挂帅·捧印》、《断桥》等戏。1992年我参加梅花奖评选时,杜近芳老师拖着带病的身子帮我赶排《断桥》,杨荣环老师还教授给我他重新整理的《宇宙锋》。老师们不计名利、悉心相授,让我既感动又感谢。”
       为了不辜负老师们的指导,李经文更加刻苦钻研梅派艺术,不仅从各种录象、电影中学习梅派特色、技巧,还专门拜访梅葆玖,探寻梅兰芳大师留下的珍贵资料。李经文将梅派的经典剧目《宇宙锋》演绎得得心应手,她清脆靓丽的嗓音、雍容端庄的造型以及收放自如的表演令人印象深刻。她从韵白上继承梅派特色,又结合自己的长处,从人物出发,将剧中赵艳容的悲愤辛酸、聪慧勇敢以及不屈不挠展现得淋漓尽致,赢得一片叫好。
       除了继承梅派传统戏曲以外,李经文还积极参排新编演剧目,如《清宫秘史》、《董小宛》、《血砚记》、《浊世恩仇》、《红灯女儿》、《三娘教子》、《孙尚香》等,极大丰富了天津京剧舞台上的剧目。为了拓宽戏路,李经文还打破自己过于沉静端庄的青衣戏,演出《铁弓缘》、《拾玉镯》、《春草闯堂》等花旦戏,甚至连《三休三请樊梨花》这种唱念做打都有的刀马旦剧目,她都敢于尝试。
       凭借着多年的演出积累和认真演好每一出戏的信念,李经文持续在京剧的舞台上发光发热,不仅成为梅派艺术在天津的代表人物,收获了大批的粉丝,还囊获了各种奖项:中青年京剧电视大赛的“最佳表演奖”、第十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天津市戏剧节优秀主演奖等。尤其是她在现代京剧《华子良》中,不计名利地出演一个只有两段唱词的重庆地下党组织联络员刘老板,让她一举摘得了第三届中国京剧艺术节“表演奖”。
    “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演戏。”这是李经文在接受采访时反复提到的一句话,同时她也在京剧的道路上一直追随着自己的心。
        ■转自天津广播电视报 记者李新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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