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起源—正传 13.大地震

贝格尔号绕着火地岛转了好几圈。最后终于进入了太平洋，一路扬帆向北航行。夏天的时候，就来到了奇洛埃岛的圣卡洛斯港。这个岛不大，大约比上海市面积稍微大一点儿。岛上人口现在只有不到7万人。达尔文当年去的时候人更少。他们不止一次来到这个岛上。贝格尔号要来回的测量南美海岸，因此路线曲折复杂。重复访问某个地方也是常事。在这里他们住了两个礼拜，拔锚启航去了下一站。那是智利的一个大港口叫瓦尔帕莱索。在瓦尔帕莱索碰上老朋友理查德·科尔菲德，那是相当高兴。人间有四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达尔文就在南美碰上了故人，那是相当高兴啊。他在人家家里住了好多天。可算不用睡船上的吊床了。

到了港口，一个重要的事儿就是收发信件。汉斯罗寄给他的信，足足晚了一年半才收到。那年头没电子邮件啊。他还赶紧写信给家里，连爹妈带兄弟姐妹。还有各路亲朋好友。还有不少的手稿和标本要寄回去。在船上的记录已经有600页了。

在瓦尔帕莱索，达尔文经常出去做考察旅行及游览，这里除了有芳香浓郁的花朵外，动物很少，植物也很少。这可能与这里经常刮南风及海风有关。瓦尔帕莱索港口位后面就是一系列的大山，城市看上去很漂亮。这里气候宜人，达尔文情绪非常高涨。远处巨大而雄伟的科迪肋拉山脉横亘在远方的天际。这条从北到南纵贯南美大陆的伟大山系成为南美大陆的脊梁。远处可以看到高耸的阿空加瓜峰。

智利这个国家非常特别。南北长4200公里。东西却很窄，最窄的地方大约90公里。最宽的地方不过才400公里。整个一个面条国家。这倒不是人家别出心裁，把国家搞的这么窄。那是因为南美洲西海岸有一条雄伟的大山脉叫安第斯山。安第斯山是纵观南北美洲的大山系科迪勒拉山系的一部分。山边上到海岸，就留下那么窄窄的一条地方。智利南部还有那么一点儿平原，北半部全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山脉里面有小块的平地，就是人类的聚居区和城市。

达尔文不喜欢在城里看人，他喜欢野外考察。8月中旬，达尔文又一次外出去考察旅行，目的是考察科迪勒拉山脉的地质情况。在西海岸，他注意到贝壳层里面的泥，原来是海里的淤泥，里面充满了很多海洋生物的残余物。他断定，这里的海岸曾经上升过。在南美洲，达尔文不止一次看到这种沧海桑田的变化遗迹。他更加信服莱伊尔的渐变论。大地在缓慢的抬升。

在雄伟的科迪勒拉山脉和海岸之间，还有一些小山脉，还有不少的河流和峡谷。登上山顶，可以看到远方的港口。他下山的时候发现山谷里有不少的铜矿场。工人们开采铜矿，效率很低，工人们很苦。当然那些奴隶就更苦了。他们炼铜的效率并不高。并不能把所有的铜都提炼出来。不得不丢掉大部分，因此效率很低。智利现在也是世界上最大的产铜国。现在当然早就不是过去那种原始的状况了。

下山以后，达尔文去了首都圣地亚哥。离圣地亚哥不远，就是南美的第一高峰阿空加瓜峰。要说这个山头如今按照国境线算是在阿根廷境内。但是离智利边界特别近。这座山有将近7000米高。是名副其实的南美第一高峰。也是西半球第一高峰，南半球第一高峰。亚洲以外第一高峰。反正类似头衔有一大堆。当然啦，你要跟青藏高原上那一堆的8000米以上的高峰比，那就排不上号儿。达尔文也只是在山腰上望了望，看看山顶上白雪皑皑，云雾缭绕。他觉得这是一座活火山。看来官僚主义害死人啊。达尔文这一回可就错的离谱了。因为这个阿空加瓜峰是火山不假。但是人家已经几十万年没喷发过了。是一座公认的死火山。人类从来就没看到过这座火山喷发。山顶上大风吹起了冰颗粒。达尔文就以为是山顶上冒烟，其实不是。在达尔文之前，有好几次人们想爬上山顶，但是7000米的山没那么好爬啊。1817年西班牙组织军事登山队，也只爬到了6000米的地方。1897年，才有人爬上了山顶。不过在更早的十六世纪。有个7岁的小孩，爬到了4800米左右。1985年，发现了这个孩子的遗骸。当然啦，也就没人能弄明白，一个娃娃为啥要爬那么高。

达尔文下山以后就大病了一场。在朋友科尔菲德家里一病不起。亏的有个朋友悉心照料，达尔文才恢复了健康。这一待就是两个月，一直到10月份底病才好。

就在这时候，出麻烦了。菲茨罗伊船长闹情绪撂挑子不干了！这怎么话儿说的呢？菲茨·罗伊舰长为加快测量速度，在南美洲东海岸，花了3650英镑租了两艘纵帆船。后来，因为测量需要，菲茨·罗伊又花了1300英镑买下了一艘洛乌船。他原以为海军部会同意这两项开支，这都是公事对吧。海军应该给报销啊。没想到，海军部来信说，他们不同意租船，并要他尽快解雇所租船只及人员。花了的钱也不给报销。菲茨·罗伊对海军部的这一决定十分不满。他想，我一心为了工作，希望对海军部布置的繁重测量任务能够很好完成，完全处于公心，本来有人建议，是否先请示一下海军部，听听他们的意见。为了争取宝贵的时间，他来了个先斩后奏，他很有把握地的认为海军部会同意的，没想到遭此结果！再加上长期海上繁重的测量及管理工作，身体消耗太大，身体极为疲惫，他甚至产生辞职不干的的想法，人家不想干了。按照达尔文的看法，这纯粹是党派之争。菲茨罗伊是托利党，海军领导是辉格党。两边不对付，相互找麻烦。菲茨罗伊连辞职报告都写了。毕竟人家菲茨罗伊才30岁嘛，搂不住火儿也不奇怪。

达尔文心里很担心，因为菲茨罗伊要是不担任船长，那么就不能做环球航行，只能测量完南美洲海岸就原路返回。这是达尔文不希望的。好在大副心地善良，一点儿都没有借此上位的意思。他说全体船员都想绕地球一圈回家，不想半道儿走回头路。他当船长肯定办不到环球航行。这事儿只有菲茨罗伊能办。全船上下一顿劝，菲茨罗伊收回辞职信。一天云彩满散了。

11月下旬，他们又一次来到了奇洛埃岛东部。一帮人考察东部，达尔文一伙人考察北部。其他人开船去了西部。后来他们在南部碰头汇合。船停在一个小港湾里。旁边有一座500米高的圆锥形的山。达尔文一定要爬上去看看。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很难爬。达尔文还是咬牙发狠爬上去了，无限风光在险峰嘛。大自然有着神奇的吸引力。

后来，达尔文在海岸上发现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在一段悬崖的凹进处，他发现了有一个用草堆成的草铺，上面有人曾经睡过的明显痕迹，不远的地方还有烧草留下的灰烬。岩石上有斧子砍过的痕迹。难道有人吗？贝格尔号航行了几天以后，发现海滩上真的有人，一个个的衣不遮体啊，嗷嗷叫着就冲过来了。一张嘴说话还是英语，大家都能听懂。闹了半天是俩美国人。原来是一些美国人来这里捕鲸的人。因为捕鲸船撞到暗礁上，船被撞得粉碎。他们成为落难者，等待救援。其中一个曾经攀过陡崖，想从陆上逃生，结果摔死了。其余两个以海豹和软体动物为食物，用燧石取火、他们有两把斧子和几把刀，住在野草搭成的简易窝棚里，已经呆了1年零3个月。合着，这二位是近代版本的鲁滨逊啊。人家小说里鲁滨逊可是坚持了28年哟。不过呢，在那个时代，这种海上遇难待援的事各国都有。依照惯例，贝格尔号带上这两个美国人又出发了。

南边还有一连串的群岛要去考察。转了一大圈，再次北上来到了奇洛埃岛。达尔文晚上看到了隔海相望的奥索尔诺火山喷发的壮丽情景，喷发一直到半夜才停止。透过望远镜看的清清楚楚。智利火山之多，是难以想象的，安第斯山里面有一连串的火山。海岛上也都有火山。达尔文是亲眼看到了火山的喷发。后来他一打听，原来那天不止一个火山喷发，达尔文的游记里面就记录了阿空加瓜峰也喷发了，这是他听说的。我估计他搞错了，阿空加瓜峰到现在也没有过喷发的记录。不过他听说的另外一桩事儿可是真的。那就是科西圭那火山也喷发了。那可是远在中美洲的尼加拉瓜。在达尔文看来，三个火山相隔那么远，可是居然在同时喷发，这太不可思议了。这其中一定有深层次的联系。当然，达尔文怎么也想不到联系在哪里。因为那时候还没有板块学说和大陆漂移学说呢。我们现在当然知道了。智利在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上。而且是闹的非常凶的地方。火山引发了大面积的地震。在1600公里的范围内都有明显震感。火山和地震往往是有关联的。

贝格尔号继续向北航行，到达了瓦尔迪维亚。这也是个港口。但是港口不在海边，而在一条河里。这个城市号称叫“智利的威尼斯”，也是一座水城。平日里安静漂亮，名胜古迹很多。西班牙人还建有炮台，1810年闹革命，赶跑了西班牙人。达尔文看到那些炮还在那里架着。炮台的军官们保证能打响。达尔文凑过去一看，恐怕放一炮，架子自己就塌了。

1960年智利大地震的惨状

1835年2月20号，灾难突然降临。大地突然开始剧烈颤抖。当地人也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么厉害的地震。人简直都要站不稳了。达尔文后来记述，人会开始怀疑脚底下的大地是不是有真的那么坚固。大地震的时候，地面好像就是一层漂浮在液体上的薄壳。这两分钟时间是显得那么漫长。海水先是涌向高潮线，然后又退去。并没有产生巨浪。

这一次地震瓦尔迪维亚是幸运的，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并不直接靠海。港口是在一条河里。海啸并没有直接冲击到城市。但是瓦尔迪维亚又是不幸的，因为一百多年后的，1960年5月22日，是观测史上记录到规模最大的，世界第一大地震，里氏9.5级。这次地震也引起海啸侵袭智利、夏威夷、日本、菲律宾、新西兰东部、澳大利亚东南部与阿拉斯加的阿留申群岛。 震中靠近智利，而瓦尔迪维亚是受到影响最严重的城市。地震引起的海啸严重冲击了智利海岸，掀起了高达25米的海浪。

智利的地理位置太容易发生大地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贝格尔号逆风航行，最后在3月4号，到达了康赛普西翁市的港湾。附近有一个基里基纳岛。达尔文决定上岛考察。他在岛上到处听到上次大地震造成的可怕的毁灭性的破坏。海湾及城市的房屋几乎完全倒塌。地震又引起破坏力巨大的海啸，巨浪把塔尔卡瓦诺的废墟也全部给冲走了。达尔文亲自到地震的中心考察，他深深被地震毁灭性的破坏力所震撼！通过亲自测量，他认为大地上的很多裂缝和大面积的位移，正是大地激烈摇晃的结果。他发现好多岩石碎片被冲到了海滩上，上面长的全是深海生物。可见这一次地震的力量有多大。两米长，一米宽，半米厚的大石头都被扔出老远。

第二天，达尔文来到了康赛普西翁市。整个城市满目苍痍。虽然已经好多天了。但是一切都像大地震刚发生过一样。毕竟那时候人口很少，智利国家刚建立，也没有现在那么高效的救援体制。因此一切都保持在了地震后的那一刻。好在地震发生在上午11点。要是半夜发生，那会一个都逃不掉。十几天来余震不断，达尔文毕竟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地质学家。他出门也已经好几年了。不再是个毛头小伙子了。他敏锐的发现，整个地面都被地震给抬高了。当地人说，过去一座礁石常没在水下，现在一直露在海面以上了。显然是大地整个被拔高了几尺。达尔文认为，大地的长高不是完全均匀的，是有时候剧烈一点，有时候缓慢一点儿。平时那种静悄悄的变化是感觉不出来的。但是地震这种方式是完全可以感受得到。地面就是这样一次次的变高的。

印第安人信仰万物有灵，他们给每座山每条河都起了名字。他们认为都是因为安图科火山被巫术封闭了，因此才会有这么大的地震。什么巫术有这么大本事，能控制大地的颤抖呢？

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