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与人类艺术的“未来之路”
文丨大胯 · 主播丨萧然
2015年8月26日,德国西奥综合神经科学研究所发布了他们最新的一项研究:
他们使用深度学习算法,让人工智能系统学习了梵·高、莫奈等世界著名画家的创作风格,然后根据一幅写真图片,自动生成一幅梵·高风格的“油画”。其“作品”的逼真程度与梵·高本人的手笔极其相似。
大数据和深度学习技术促使数字艺术蓬勃发展,比如近两年“AI换脸”技术的横空出世,虽然后来被禁止了,但这一信号预示着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各种大师的“作品”就会像“美图秀秀”这类的软件修饰过的图片一样,随处可见……
2016年初,谷歌人工智能Alpha Go击败围棋大师李世石;同年年底,人工智能Master接连战胜数十名世界顶尖棋手……人们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人工智能已经发展到了可以轻松战胜人类的程度。
到如今的无人机、无人驾驶汽车、智能语音助手等技术,借助资本的力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它们正在一步步渗透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来,多种迹象表明人工智能取代人类工作似乎已是大势所趋。
原本我们以为在这一波浪潮中能够“苟且”存在的创造性职业,诸如艺术家们,他们的地盘如今也受到了冲击……
内观己心
随着这一波浪潮而来的审美与艺术领域的变革,人工智能创作影视作品、音乐作品、美术作品的新闻层出不穷,由此引发了一个我们不容忽视的问题:
人工智能的发展是否真的会让人类艺术家“失业”?再深入一步,深度学习技术产生的“作品”,究竟算不算是真正的艺术作品?
这样的问题,似乎要比数字技术在传播和消费领域所造成的变革更具探讨的意义,因为它让人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艺术究竟是什么”、“它对人类的意义是什么”、“人类与人工智能的本质区别是什么”……
法国印象派画家保罗·高更曾在塔希提岛上发问:
我们是谁?我们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从他的时代到我们的时代,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借着人工智能快速发展给我们带来的冲击,这些问题值得重新思考。
外察世界
要想回答这个疑问,我们首先得明确一个问题:
“艺术作品”的定义是什么?
在充分顾及现代艺术作品的情况下,著名哲学家乔治·迪克曾对艺术品的定义提出过四条标准:
· 艺术作品由艺术家创制,而艺术家是能够理解此类创制活动意义的;
· 艺术作品的创制是面向“艺术世界”的公众;
· 这些公众是对理解相关的艺术作品有着起码的精神准备;
· 前面提到的“艺术世界”是所有“艺术世界系统”的大全,而每一个这样的系统,便是艺术家向公众展示其作品的某种媒介。
如果真的按照乔治·迪克的标准来衡量上文所说的自动生成的“梵·高油画”,恐怕很难认定它具有真正的“艺术属性”,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三点:
· 深度学习机制其本身并不理解它工作的意义;
· 深度学习机制并不真正面向“艺术世界”;
· 即使有专业的画家使用了这样的“梵·高画风编辑器”来为其作品“润色”,并由此建立起特定的艺术产品的生产消费管道,这条管道的真正建设者和参与者依然还会是人类,而非机器。
启迪多元思维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艺术家作为人类个体,与人工智能的区别主要在于其灵魂的独特性,更进一步是其个体生命经验的独特性。
司马迁曾在《史记》中说到:
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乃如左丘明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
也就是说,先贤们往往都是因为遭受到一些人生中的苦难困顿而创作文学艺术作品,正是其个体生命经验的独特性造就了其文艺作品的独特性,在很多情况下,他们所处的时代、立场也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英国著名艺术史家E.H.贡布里希曾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根本没有“艺术”这回事,只有“艺术家”而已。
换句话说,他认为:所有的艺术作品都是人的创作,它的创作历程就是艺术家的生命片段,也正是这些生命片段成就了艺术品的蓬勃的生命力。
正心正举
而这个“生命力”正是:
托尔斯泰所说的“艺术是艺术家向读者传达的体验”,黑格尔口中的“艺术活动的'对话性’”,保罗·萨特阐述的“艺术家向读者提出合作的呼吁”。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每一部人类艺术作品背后都凝结着渴望与同类交流的艺术家的灵魂,而这也正是每一部艺术品之所以直指人心的关键所在。
正如北京大学刘润坤所言:
灵魂的时空有限性使得人类有了创作艺术的动力,而这种动力正是艺术作品的生命力所在。
拨迷见智
表面上看,虽然人类艺术家在与人工智能抗衡的过程中占尽了优势,但是否这就意味着人类可以“高枕无忧”了呢?如果把视野拉得更长、更远,遥远未来的人工智能技术,难道真的不可能迭代成为“新时代的艺术家”?
就拿前文的绘画领域来举例——
既然模仿梵·高、莫奈等画风的人工智能机制能开发出来,那模仿张择端、吴道子画风的机制终究也会被研发出来。虽说从“灵魂”上来看,人工智能看似落败了,但人类绘画界的新人往往都是从模仿开始的。由于人工智能极高的模仿程度和便捷度,势必会在很大程度上“挫败”该领域内初学者的士气。
实际上,这种“挫败”在人类史上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汽车的出现把马车“挫败”了;打字机、打印机的出现把雕版印刷“挫败”了;电灯的出现把蜡烛“挫败”了……
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哲学家们依然会认为人工智能技术本身并不是在进行“艺术创造”,但其加入战场这个行为本身就足以颠覆人类艺术界的现有人际生态。
开启自在之门
面对这样的挑战,以绘画领域来举例,复旦大学著名学者徐英瑾提出了三个解决步骤:
第一步,艺术界要对现有的深度学习技术的特性进行更为深入的分析,目的是掌握哪些画风是现有的机器学习技术能够模仿的,哪些是不容易被模仿的。
第二步,现有的深度学习技术还无法自己做出题材选择,这个行为还必须由人类用户去执行。
第三步,人类艺术从业者要积极地将深度学习技术当做一种新的绘图软件来学习,而且要尽可能地运用这些工具来进行创新性的艺术创作,这就像很多顶尖的摄影师也会通过调节设备的技术参数来进行创作一样。
如此这般,人类艺术界很可能因此发展出一个新的艺术流派,也未可知。
综合来看,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的确会对人类艺术界的生态造成巨大的冲击。但我们,至少人类艺术家们只要看清机器“艺术”与人类艺术运作的本质差别,找到扬长避短之策,人类艺术界仍然有机会在人工智能时代续写繁荣。
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未来真的出现机器人艺术家,我们也不必过于紧张。因为这些作品也未必和我们分享同样的消费市场——机器人艺术家可能会开发出一个纯粹由其他机器人受众所构成的“艺术消费市场”,甚至能够与人类的艺术消费市场并行不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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