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文苑】《老师,向阳花》作者 一抹兰
老师,向阳花
偶遇姐姐,伊讲老师病了,摘掉了声带,靠手中的小黑板与人交流。前天想入校看看,奈何无人,便向姐姐询问,他先写道:我班的孩子考得好吗?姐姐说很不错,他就笑了,又写道:新老师找到了吗?姐姐告诉他好好养病,孩子等他回来,他便歉意地写道:再不能给孩子上课了。我愕然,便要去家寻他,姐姐说不必了,他昨天到郑州化疗了。
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三十年前我很帅,小图片上的他规规矩矩地站着,大图片上是一望无际的向阳花,硕大的果盘,金黄的花瓣,热烈地开着。这张图片是我挑配的,他说极好,希望自己不计其数的学生个个都是向阳花,向着阳光生活。我打趣道:你站在我们前面岂不是一朵老向阳花?他便笑着说老向阳花好。为了教学,学校要求教师配带智能手机,一向简朴的他才大方地买回一部,我想这应该是他一生中最奢侈的一件物品了。帮他下载了万能钥匙,告诉他“小扇子”亮起便可随便玩了。但他朋友圈的内容少的可怜,只有三张图片,知道他是玩不来的。我想如果问“江南可采莲”出自哪册,他不仅能告诉你是哪一册,还会说出第几课在哪一页,然后讲解诗的美妙意境。想到这里,泪水漫了我的双眼,敲过去一句话:老师,在哪里?好吗?然后坐在桌子旁等,脑海里不禁浮出他的模样。
记忆中的他总穿着一件蓝色中山服,高脑门,大背头,憨憨的笑。有一次,我与同学打闹跌到沟里,他冲进冰冷的水里,把我背回家,嘱咐母亲与我换衣服,然后静静地坐着。天快黑了,父亲回来,听说我与男同学打架落水,便要揭开被子揍我。老师挺起身,挡住父亲冲过来的拳头说道:“你打孩子,我坐在这里等了一下午,还有什么意思?”父亲便住了手。多少年了,我一直想问问,那蓝色的中山装湿透了,贴在身上,是不是很冷?一个女娃子和男孩子打架,終归不堪的,终是不好意思开口。
高中下学,我被村里聘请,站在母校,看着熟悉的面孔,涩涩的不知所措,老师一把攥住我的手,拍着肩膀说:“这可是咱们的学生,以后都要多关照。”我便如找到靠山,依他的桌子坐下。任教八年,我们相处八年,他总是很随和,下得一手好棋,同事中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有一次,校长与他大战至天黑,只侥幸赢了一局。我只知道他写得一手好楷字,横平竖直,下笔如刀刻一般,不曾想棋技如此的高,不禁羡慕,他便抽空教我,学是学了,却不曾胜过一局。他“二车挫将”用得极好,我多是败在这上头。后来政策整该,民师一刀切去,我与老师就分离了。
漂泊了近二十年,终于转身家乡,再见时,老师已是满头白发,因为身份证的错误,依然站在讲台上,不变的还是那件中山服。我笑着说:“老师,我想再战一局”“好呀,你可要把我微信教会。”老师说。不曾想棋还没摆上,却失去了声音,住进了医院,永远离开了“三尺”讲台,他该是多么不舍啊!
坐在桌前,点开微信,老师的头像终是没有刷新,此时的他,一定躺在郑州某家医院,饱受病魔的折磨。窗外大片的向阳花灿烂地开着,金黄的花瓣,一生守望阳光,結出硕大的果盘。我的老师,用平凡的一生守候着三尺讲台,诠释着向阳花的精神,我要告诉全世界,你不仅三十年前很帅,你每时每刻都很帅,你就是那株最美的向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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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一抹兰,原名宣淋雨,70后,河南淮滨人,喜欢阅读写作,借一支素笔,绘一段人生。
本期编辑:依旧 校对:李 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