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岳||【散文】敬畏麦子
敬 畏 麦 子
文/立岳
我是何时疏于麦子的,我已经无法记起。但是疏于,并不代表遗忘,朴实的麦子里留存我成长的某些记忆和三分敬畏。
麦子是一种历尽沧桑的庄稼。
农人在寒冬里播下种子,它在黄土或者黑土的润泽下,鼓胀着生命的内核,嫩芽顽强地顶破土层,化作一股精魂,呈接雨露,沐浴阳光,以淡青色的姿容悄然报告春的信息,在早春冰雪消融的祝福里舒展楚楚迷人的笑脸。
一场雨,几阵风,惬意地走到麦田里,除了叽叽喳喳的云雀,你似乎还能听到小麦拔节的声音:咔嚓、咔嚓,劈啪、劈啪,一种生命的萌动和勃发让蜷缩一冬的农人不由听得是心潮澎湃。
麦子扬花了,田野里到处散发着一股浓浓馥郁的麦香,清新绵长,似农家浊酒,浓而不醉,令人神清气爽。起初有些乳黄,再慢慢泛白,它的花外挂果实上,花实一体,这个过程很短暂。为了麦子的尽快成熟,她在熏风的吹拂下直接省略了过程中本该展示的美丽,把生命里最浓重的一笔淋漓地宣泄出来,那就是生命的本色,遍地金黄,如梵高笔下向日葵一样摄人心魄。它张扬而不失厚重,辉煌而不显娇媚,麦子美丽的极点又是生命的终点。
收麦子的时候,父亲、母亲在麦香中弯着腰,斜趔着个身子,半个胳膊揽住一片麦子,右手攥住镰刀把,用力地从麦根部划过,麦子就在镰刀下完成与麦根的分离。每割一镰,他们都躬身向麦子,以表达对麦子的深深敬畏,掉落的麦穗,也不忘吩咐我细心地一一捡起。一粒小小的麦穗,在父母心中庄重出一份沉甸甸的仪式,着实让幼时的我很是诧异,有些不屑。母亲告诫说:那是你没有真正尝过挨饿的滋味,麦子的香甜远远强过刺角芽的苦。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我真的不懂,直到读李绅的《悯农》,才明白了那话里的含义。
时光以镰刀的脚步,一步步走近麦子,走向芒种。
再次置身麦田,屏息、凝神,刹那间我感觉双脚扎根,两臂舒展,麦子完成了一个季节的使命,我也更贴近了麦子。
躁烈的阳光下,一片片难以数计的麦子便在眼前晃荡和沉醉,它们绵绵一片片金黄,一个个昂着头颅,像等待检阅的战士。那历尽寒霜冷露、凄风苦雨修成正果的麦粒,正摩肩接踵,明晃晃的芒刺,根根直立刺向天穹,热浪袭来,哗哗作响,如雄壮的天籁之音,洞穿胸腔。
这是丰收的颜色,也是村庄、田野温度与热力的精彩外延。看着田野里成长的每一棵麦子,我想,无论是饱满还是干瘪,农人们都不会抛弃它们,都会虔诚地把它们一一收入囊中。毕竟它们和农人一起经历了季节的更替,演绎了生命的涅槃,见证了土地的馈赠,也领受了农人的安抚和祈祷,这是它们的归宿。
那些麦子用一生的墨绿与生命的金黄,成熟着泥土的芬芳与饱满,滋养了我们的胃,化为血肉和精气,丰盈了我们的灵魂,给我们生命内在的纯粹。那千千万万的麦子其实是我们千千万万个父母亲,用一生的卑微与谦逊叩拜大地,叩拜泥土。
我弯下腰,抚摸着眼前的麦子,一种久违的亲切骤然而生,那从都市沾染的浮华和繁杂仿佛瞬间也被这无华的麦子一一拂去,我的心再次走进与麦子贴近,让我领悟丰收在望的震撼与喜悦,一种敬畏豁然升腾。
敬畏麦子,就是遵守心灵的律法,可以凭此找回失落的自我,梳理人与大地的厚情,并抵达颓废的故乡。麦粒与秸秆在脱粒机轰轰的声响里,完成了一场骨肉分离的告别。麦粒满含热泪,以粉身碎骨来回报世界,餐桌上醇香飘散,你能否品出那洁白的疼痛?麦子在化为齑粉的悲壮中实现了自我价值,变成有信仰的馒头、面条、饺子或火烧,在换取人类生命满足中实现一个高昂的轮回。
此时,我想起了诗人海子,想起了他的诗:
......
白杨树围住的
健康的麦地
健康的麦子
养我性命的麦子!
这句子走进了我的心坎,融入了我的魂魄,然而我却更加地期盼:
有一天,在生命与土地的维系中,我还是希望能够看到这金黄的麦子,滋养更多人的灵魂,不单单是填饱皮囊。
立岳:
原名秦丽月,河南新野人,文风散淡,个性随和,爱书法,好行隶。喜游山水,聊寄情怀。
谷亮:
70后,自由职业者、主持人、教书匠、演员。无科班出身的光环,千禧之年与麦结缘,而立之年方幡然醒悟:此生应属于舞台,遂创立主持工作室。
为了传承主持和声音艺术,开始带成人学生,因成人学生时间无法满足教学的热忱,不惑之年起像带小徒弟一样带播音主持与表演班孩子,成立教书匠谷亮私塾。
【联系方式:13803773021】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