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笔下的少女，总能写出初恋的感觉，这首渔家傲让人耳目一新

2021-04-19 09:26

华人号：中国文化

在以《渔家傲》为词牌名的宋词中，我们最为熟悉的作品，或许便是范仲淹的那首《渔家傲·秋思》了，词曰：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仲淹以白描的手法，为我们展现了塞外边关一幅宏大的鸟瞰图，这幅图景荒凉萧瑟，充满了悲凉之感，环境的苦更衬托出边关将士的情，这些为国戍边的将士们，在羌管声中，不禁顿生思乡忧国之情，充满了英雄气概。范仲淹这首词，意境开阔苍凉，形象生动，豪迈纵横，后世写《渔家傲》，多模仿此种风格，似乎提起《渔家傲》便是雄浑的、豪迈的。

其实，大词人写词，不会局限于某些词牌名，比如和范仲淹几乎同时代的欧阳修，便用《渔家傲》写过一首清新可人，让人如沐春风的轻快佳作。

欧阳修下面这首《渔家傲》，描写一群采莲少女喝酒谈笑的情景，为我们塑造出了活泼青春的水乡姑娘，清新可爱之中又不乏生活的情趣，当真带给人耳目一新的艺术美感。

渔家傲

欧阳修

花底忽闻敲两桨，逡巡女伴来寻访。酒盏旋将荷叶当。莲舟荡，时时盏里生红浪。

花气酒香清厮酿，花腮酒面红相向。醉倚绿阴眠一饷。惊起望，船头搁在沙滩上。

小注：（1）逡[qūn]巡，宋代的方言，一会儿，短时间；（2）旋[xuàn]，随时就地；（3）当[dàng]，替代，当作；（4）搁[gē]，此处指搁浅。

开头两句，运用一组轻快的词语，将出场人物生动地引了出来，“花底忽闻敲两桨，逡巡女伴来寻访”。“忽闻”、“敲浆”，不见人而人声已至，不写舟但舟正在行驶，词人以侧面烘托的手法来写人物，着墨不多但韵味浓厚，正如《红楼梦》中曹雪芹写王熙凤，不见人却先听见笑声，带给人深刻的印象。敲桨声刚一听到，小舟便已经划到了小伙伴的旁边，水乡女子的活泼与灵动，在开场的语句中，便已经体现了出来。

更妙的是她们相见后饮酒作乐的情形，“酒盏旋将荷叶当”，这是倒装，即把荷叶当作酒盏，这是极富诗意的行为，很多诗人都描写过，隋时殷英童《采莲曲》说“荷叶捧成杯”，唐代戴叔伦《南野》云“酒吸荷杯绿”，白居易《酒熟忆皇甫十》云“寂寞荷叶杯”，大概都是此类。一个“旋”字，承接了前两句的轻快和灵动，融成了一连串的轻快节奏，那种青春少女的活泼，惹人喜爱。

词人继续写道，“莲舟荡，时时盏里生红浪”，试想，一群天真烂漫的水乡姑娘，用荷叶当酒杯，相互取笑作乐，莲舟轻荡，碧水粼粼，荷叶中的美酒，也跟着微微摇动起来，采莲少女那红扑扑的脸庞，倒映其中，那情景，可真是美极了！

下片接着写这群少女的美丽，“花气酒香清厮酿，花腮酒面红相向”，花、酒、人，三者交相辉映，荷花的清香、美酒的甘醇、人面的红晕，构成一幅绝美的图景，花好酒香人更美，热闹的气氛，欢乐的笑声，将这幅图景，推向了最高潮。

就在这热闹之中，词人忽然笔锋一转，“醉倚绿阴眠一饷”，画面从热闹立马转向了静止，采莲女子们嬉闹了许久，到了中午，她们困倦了，便在荷叶田田的绿荫下，睡起了午觉，这种突然的对比，带给人一种特别的美感。

到了末尾两句，词人又带给我们一个大转折，“惊起望，船头搁在沙滩上”，由静止又变成了动态，姑娘们入睡之后，忘记了停船，小舟在风力的作用下，漂流起来，结果搁浅到了沙滩上，这时，一位姑娘突然醒来，四处张望，然后会心一笑，词至此处，也戛然而止，带给人无尽余味。

欧阳修的这首词，当真是美妙之极，全词环环相扣、惊喜不断，起承转合，无比精妙，风格清新、语言欢快活泼，就如词中的少女一般，让人感到无限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