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勇将张瑾的堕落：今日少年明日老，好汉难提当年勇

唐高祖武德九年（626年）六月，被玄武门之变波及的不仅是唐朝皇室内部和权力中枢，还有前线的战局，因为原本要挂帅出征御敌的齐王李元吉在玄武门之变中死了，这样原本要上前线御敌的唐军都要重新部署，已经受命的唐高祖女婿柴绍等也因此耽搁。

等拖到八月，唐高祖禅位给新太子李世民也就是唐太宗的时候，突厥军队已经打到了京城长安不远的渭水。

当时突厥是从防御薄弱的西会州、原州杀到京畿的，但途中要经过泾州和豳州，而唐朝设置的关内十二军，就有泾州天节军和豳州天纪军，加起来似乎足有六分之一。然而，从结果来看，这两支军队并未对突厥形成有效抵抗。

关内十二军各设置将军一名。天节军的将军是李艺，本名罗艺；天纪军的将军叫张瑾。如果没有玄武门之变，他们早已在李元吉统领下奔赴突厥最初攻打的乌城。

罗艺身为老将，原本做好本分工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他不属于新君李世民的班底，和李世民互不信任，坐观成败也是可以理解的。次年，他就叛乱被杀了。

而张瑾已经七十古来稀了，人老了，进取心衰退了、意志消沉乃至消极避战也在情理之中。而且一年前，受命为并州道行军总管的他在太谷被突厥围攻，全军覆没，郓州都督张德政战死，长史温彦博被俘，连名将李靖也没能当场挽回败局，也许心理上的阴影还没退下去。

张瑾最初加入唐朝，是因为挟持他的王世充政权被唐朝消灭了，唐高祖觉得他是老朋友，任命为右卫大将军、军器太监（和宦官没关系），又担心他年老，说：朕虽然不吝惜官职，但担心继续当官不利于你的身体啊。

张瑾却坚持说：我好不容易遇到明主，一定要尽心尽力才行。

唐高祖也就不坚持了，任张瑾为羽林将军，还两次命他抵御突厥。结果，一次全军覆没，一次消极避战，唐高祖的用人眼光实在堪忧。

但是，其实唐高祖对张瑾能够抵御突厥抱有幻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讲，因为张瑾并不是天生的胆小鬼，也不是天生的怕突厥，甚至还打败过突厥。

年轻时的张瑾，“善弓马，有膂力”，以豪侠闻名。

貌似武官的他，其实入仕隋朝以来也从事过文职工作，受隋炀帝之命，时任左骁卫大将军的他与纳言苏威、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黄门侍郎裴矩参掌选事，被时人称为“选曹七贵”——虽然这个貌似七人共商的选官班子实际上是由虞世基独裁。

后来宇文述得宠，有一次和张瑾意见不一，就瞪大眼睛骂张瑾，吓得张瑾跑了。百官一看，也都不敢对宇文述说不了。

再后来，宇文述就失宠了，甚至被罢官了。因为大业八年（612年）隋炀帝第一次征讨高句丽大败，宇文述是首要责任人。当时，官至右御卫将军的张瑾也参与了此战，带领襄平道隋军。

大业十一年（615年），隋炀帝出巡雁门，遭到突厥围困，箭都射到了他面前，吓得他抱着小儿子哭。张瑾挺身而出，率领骁果军出城作战，一日九捷。

而那时，年轻的明日之君李世民也在勤王大军之中，也许也曾经目睹或听说过他的这一高光时刻。

然而，短短十年后，朝代更替，沧海桑田，当时的老将也已经判若两人。

新登基的唐太宗在与突厥讲和后，也就腾出手来重新整顿朝中的人事，也就对张瑾做出了处置——调回朝中，当个貌似荣耀其实没什么职权的冠军将军，每次见张瑾都赐座，无非都是体现一下对老同志的优待，带兵打仗的事就不用管了。

即便这时的张瑾仅被置于闲职，治书侍御史杜正伦仍然看不下去，上书弹劾张瑾：素无才略、屡战屡败，七十岁了还安于朝廷的恩宠俸禄不肯按规矩致仕（退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颜面参与国家大事？

唐太宗也就顺水推舟，让张瑾告老还乡了。

当到了不得不服老的年纪，不知张瑾是否会想起11年前，自己一生戎马生涯的巅峰时刻——

那天，登城观战的隋炀帝对他的表现大加欣赏，赐帛二千，还拜他为翊卫大将军。

那时的他，受之无愧。

然而，从《隋书》《北史》到《旧唐书》《新唐书》，竟然没有一位史家觉得他是一位值得列传的人物。

曾经的好汉，终是提不起当年之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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