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选成 || 送鹣鹣

作者：洛阴

送  鹣

沙苑自古就有给女家送鹣的习俗。

每到春节，初六到十一期间，蜿蜒的古道上，宽阔的水泥马路上，南来北去的人群都衣着鲜亮，或提着大包小篮，或抬着食椤果盒。虽年龄各异，虽交通工具不同，但每个人群中，却有几样东西必不可少，那就是灯笼！那就是鹣鹣馍！你看，他们虽步履匆匆，或风驰电掣但都对这两样东西呵护备至，甚至会像护着十世单传的婴儿一样！讲究的人家，还会请几个同村帅哥，将鹣鹣专门放入直径一尺多的竹筛子里，袱上红袱字，黄绳系好，用扁担挑起来。一对鹣鹣一副扁担，一对灯笼一副扁担，如果家族枝叶较大，那成十副扁担排在一起，真叫个壮观。多彩多姿的纸糊灯笼，玲珑有致，彩带飞舞。栩栩如生的器物造型，随扁担上下摆动，像极了活泼的儿童在柳林中戏嘻，甚或都会有银铃般的童稚趣语从中传出。

人群进村，立马成为一街两行“闲人”的话题。

“吆！你看那这灯笼扎得多巧！”

“呀！光鹣鹣筛子就八对，虎娃丈人家枝繁叶大，媳妇定能给他生出一堆娃！”
跟着众人议论，早已等候多时“接鹣”队伍笑逐颜开地迎上来嘘寒问暖，递烟接担，忙不赢接地将“鹣鹣”迎到神佛爷前，将筛子一字排开，解开袱子，露出栩栩如生的“鹣鹣馍”：尖尖的红嘴，白绒绒的羽冠，黑荧荧的豆眼，毛茸茸的耳睑，错落有致地搭配在如玉圆润的鹣头上，那微张的尖嘴，好像正在吟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鹣鹣幽鸣，食野其萍”“啄啄红羽，呵其不负”。圆润胖乎的身子，似乎应和着吟唱，正分开两个长长的尾羽，抖动着扑棱冷的双翅，向另一只鹣靠近靠近！

灯笼则早已悬挂在正堂或大门两旁，在红红的腊烛推动下，早已“驰骋万里”“百鸟朝凤”了。

此时，满屋的祝福之声，满眼的如花笑脸，满身的幸福之感，充斥了所有人的每一个毛孔，抚动着每一根神经，仿佛五世同堂的玄孙，捻动着自己胡须一般，幸福满满！随后的“醇醲肥鲜”“拳赢宴酣”，既表达了对媳妇娘家祝福儿子儿媳如鹣鸟一样白头到老，孙子后代如灯火一样前途光明的感谢，又展示了媳妇在自己屋里美满的幸福生活！让亲家放心满意！

实际上，送鹣，这是古代母系氏族向父系社会过渡的具体体现。送灯，实际就是送火。母系社会，人们取火不易，靠天火熟食，火种统一保存，定时分送，每年春祭后，给同姓女子家族分享祭品的同时，送给火种，祝福家中“香火相传，子孙绵延”。

鹣鹣，是一种水鸟，尖嘴白冠长尾，双生双栖，多生活在沙漠水边。一旦一个死亡或丢失，则另一个会哀鸣绝食而亡！自古就被称为“爱情鸟”，《诗经》中反应周文王爱情的诗“蒹葭苍苍”，《秦风》中的“鹣鹣幽鸣”等，无不反映了沙苑人，祝愿后代夫妻恩爱，薪火相传，子孙满堂的良好愿望。

送鹣，就是这一种愿望的展现！

作者简介：朱选成，男，中共党员，大学本科学历，1981年参加工作，现任大荔县质监局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