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 流

住在对面楼的人家，我不认识，但是这家人对我来说又好像已经不陌生——

从他们家传出来的声音，我可以判断出这是一对壮年夫妇，带着一个应该在读初中的男孩子。

爸爸妈妈的嗓门很大，声音里装满了埋怨——

“哎呦，作业写完了吗？写完了赶紧练琴去啊~”

“怎么还在这里坐着，赶紧睡觉去啊，明天又起不了床啦~”

“这次考试为什么没有考好，为什么？考试前问过你，不是说有把握的吗？这样的成绩也叫有把握？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晚回家没有一个消息，爸爸妈妈会很担心的，你说该不该打？你说说看~”

......

除了能听到孩子悦耳的琴声，每次他回答父母问询的声音总是很小，很微弱。偶尔一两句回应声稍微大一点，都是在父母的要求下——“大声回答，我听不见！”，我才能听到，也只是简单的“哦”、“知道了”、“下次不敢了”之类。

虽然从未谋面，但不知怎的，我对这个孩子有种隐隐的心疼——我也知道他的父母很爱他，但这样的方式我实在不愿认同。

中国人不善于表达爱意，但父母儿女之间别说像朋友，就像一般人一样好好说话很难办到吗？难道真的是爱之深责之切？从他们高八度的声音里我听到的是焦虑、是恐惧，他们害怕些什么呢？害怕他们的孩子不愿意听他们的教诲？害怕他将来不能在社会上立足？害怕他们自己的面子扫地？

认识果果的朋友，偶尔会在我的文章下留言，说果果有我这样的妈妈很幸福，果果则很少跟我表达，也许他更喜欢的是和妈妈这份心流：

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默默地祈祷——希望这个孩子没有接收到父母传递给他的那些负面的情绪，只盼望他，能够把这些“责骂”当作养分，滋养内心，变得坚强，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完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