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初次素描

01 孔圣人的评定

司马迁在《孔子世家卷》里,对于孔子的评价是这样的:

“天下君王至于闲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馀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

(译文:自古以来出色的君主闲人也很多了,但他们大多数都是活着的时候非常显赫,而死了以后也就悄无声息了。唯有孔子,活着的时候是一个平民百姓,死去已经十几代了,而学者们至今把他奉为祖师爷。现在上起天子王侯,所有中国讲“六经”的人都把孔子的言论作为衡量一切的标准,真可以算得上是至高无上的圣人了!)

02 孔子的思想

林语堂在《孔子的智慧》一书中说到:

”孔子的思想是代表一个理性的社会秩序,以伦理为法,以个人修养为本,以道德为施政之基础,以个人正心修身为政治修明之根柢。”

这里借用一下林语堂总结的孔子教义的五大特征:

1、政治与伦理的合一;

2、礼-理性化的社会;孔子十分注重礼乐,这里的礼指的是祭祀的礼仪,乐就是音乐,《礼记*乐记》里有充分的描述;

3、“仁”:孔子无疑是赞成仁政的,“仁”拆字看就是两个人,因此林语堂认为孔子说的“仁”其实就是在说人际关系,而“仁”的最高境界就是“已所不欲勿施人。”

4、修身为治国平天下之本;

5、“士”:也就是所谓的君子,关于君子的定义,我比较喜欢的是这种的描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而后君子。”

孔子一生周游列国,仕途不顺,在各国皆不被接受,有的人将其待为上宾,衣食俸禄俱全,独独不给孔子问政的机会;有的国家直接因为其他上层人士的嫉妒和排挤,或被拒之门外,或被荒野追杀。

最惨的一次,孔子被陈、蔡两国包围在一片荒郊野外,干粮都快吃尽了,弟子们也都饿得站不起来了,于是孔子就问弟子们,为什么他们一直都要像老虎和犀牛一样,被驱赶着在狂野里奔逃?

弟子颜回的回答是最合孔子心意的:

“先生的理想太伟大了,所以才使得天下哪里也容纳不了。尽管如此,您还是坚持不懈地在推行它,不被接纳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才更显示出您作为君子的伟大。”

孔子的理想到底是什么呢?

说白了,就是一个大同社会,在那个仁仁社会里,当政者品行端正,仁德爱民,人们受到道德风气的感化,也变得真诚善良,遵守礼法,修身以三纲五常为基准,人们都达到道德的至上境界,从而活得自在富足。

孔子晚年作《春秋》,其主要目的就在于为周天子正名,孔子喜欢一切回归正统,反对乱扯贼子,坚守纲常秩序,这种政治主张本身就不适合当时天下争权夺利的大势。

说孔子不合时宜也是可以的,一件事情的成败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孔子在他所处的时代里,显然没有天时地利,至于人和,除了弟子们无怨无悔的追随之外,政治上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同盟,似乎围绕在孔子身边的,有一种水至清则无鱼的无奈,孔子的存在,只会让所有政治舞台上各怀心事的阶层,感到某种一旦与其相遇就会被立刻击倒的恐慌,继而又因为恐慌而采取种种隔离危险的迫害行动。

03 心心相惜的弟子们

孔子的弟子,在其人生中其实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也可以说他们是相伴相生的关系。

孔子对其弟子,充分表现的是至真至性的性情,对于弟子们比较狭隘的见解,会毫不留情地批评,而当听到弟子们值得赞赏的言论时,却毫不在意自己作为师长的身份,不遗余力地赞美,他曾经对颜回说过这样的话:

“使尔多财,吾为尔宰。”(假如你是个大富翁,我情愿去给你当管家。)

在周游列国的过程中,孔子的一些学生反而被一些诸侯国任用,而孔子却一再地被拒之门外,然而,孔子追求的本就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功名利禄,因此,对于弟子们,他除了言语思想的传授,别无其他。

楚昭王曾经打算给孔子七百里封地,而楚国的令尹子西却告诫楚王,说孔子的弟子们都那么能干,而孔子倘若也想效法他最为推崇的周王,凭着这几百里封地和这些能人弟子协助,一统天下也都是很容易的事儿,到时候就没有楚国的位置了。

由此可见,似乎在孔子的那个时代,几乎人们都明白孔子和其弟子的才能,却都选择了不用,有些反而将其视为政治威胁,可见,那些孔子想要有说的诸侯列国,其思想上本就跟孔子不在一个平面上,政见不同,价值观不同。

孔子的得意弟子,子路和颜回,都在孔子之前离世。

我想孔子的悲伤,也不亚于丧子之痛。

孔子去世以后,弟子们都守孝三年,弟子自贡在三年丧期结束之后,还继续在孔子坟墓旁搭建了一个草棚,继续住了六年才离开。孔子的弟子和其他的鲁国人还自愿搬迁到其坟墓旁边,落户安家,取名孔里。

倘若没有一种伟大的人格力量,很难想象一贫如洗的孔子,生前靠什么让那些年轻的学子们生死相随?又在他死后久久地怀念?

我经常在想象孔子当年带着弟子们周游列国的情景,他们就好像是从天上来,带着满腹经纶,想要在人间播撒智慧,播下仁爱与善良之光,他们步履轻盈又厚重,表情严峻又轻松,他们曾经是一群人,只是在历史的大帷幕下,最终幻化成了一个统一的形象。

在余秋雨最近的《中国文化必修课》上,关于历史上有名的几位圣人,有这样的一个比较有趣的比喻:

“诸子百家在中国人心中是不同的心理色调,孔子是堂皇的棕黄色,近似于我们的皮肤和大地;老子是缥缈的银白色,近似于天际的雪峰和老者的须发;庄子是灰褐色,韩非子是紫铜色。”

没错,孔子行走在广袤无边的大地之上,他的思想也像大地一样宽广和无处不在,他就是我们的皮肤和大地。

04 不知老之将至的孔子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这是太史公面对孔子这样的圣人发出的感慨。

其实生活中的孔子,衣食住行特别讲究,鱼肉不新鲜不吃,席位摆不正不坐,吃饭的时候,如果身边坐着穿丧服的人,他就会吃不饱。

“鱼馁,肉败,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孔子自带一种安贫乐道的幽默,有人曾形容他“累累若丧家之犬”,他欣然笑着同意。

在正经去看孔子的传记之前,孔子之于我的印象,大概就是很多以国学为噱头的景点里一个老者雕像,或者是一个国学学堂里挂在教室黑板一侧的画像,他是一个象征,一个古代智者的象征,他是论语,是中庸,是大学,是一切古代文字的源头,是“三人行必有我师”,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然而这样的一个孔子,却总是像隔着万水千山,过于伟大,又过于抽象,以至于我其实都不想去了解他,也不愿去了解他。

而读完孔子列传之后,我发现他已不在圣坛上,仿佛就是有这样的一位老者,徐徐地走在人间大道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正如孔子的自述:

“学道不倦,诲人不厌,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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