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和丈母娘相比，我爹太可怜
于翠巧的心思，
本就是一大家人不分你我，
相互依存。
文/婉兮 图/摄图网
滑动可翻看《妯娌》目录
一诺的到来，确实给白慧带来了许多欢乐。
毕竟，天下几乎没有不渴望儿孙绕膝的老年人。即便是别人家的娃，也可以在不经意间，营造一种天伦之乐的氛围。
旁人看着，或许会觉得可笑。
可当事人的感受不会说谎，至少此时，白慧是欢喜而充实的。
所以，她并没把邻居的话当回事，只等一诺玩够，就牵着小手带她回家——像一对真正的祖孙。
到家一看，于翠巧正在看综艺节目。
她歪躺在沙发上，眼睛紧盯屏幕，正被逗得哈哈大笑。见白慧进门，于翠巧有些尴尬，慌忙站起身来讪讪一笑：“婶儿，回来了？我……我看个电视……”
说着便指了指屏幕，好让双手有处可去，不至于手足无措。
不过，她明显是紧张了。
住家保姆，并没有明确的上下班时间。忙完家务后，把主家的电视打开看一看，不知这算不算过分。
白慧却和蔼了许多。
“看吧，没事儿，坐下看。电视买来，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她微微笑着，示意于翠巧坐下。经过化疗住院，老少两个女人之间，发生了些心照不宣的转变。说到底，这是过命的交情。相比之下，她对白清的出言不逊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人都有私心。
而她白慧的私心，是自己能够被照顾得妥妥帖帖，再顺带享受些天伦之乐。如此，为姐姐出头的心思，便也一天天淡了下去。
从此后，于翠巧也就渐渐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人嘛，给点甜头，就会忘乎所以。于翠巧的心思，本就是一大家人不分你我，相互依存。
周六，沈砚君携许平回娘家。
白慧欢欢喜喜，立刻让于翠巧将冰箱里的鸡肉牛肉解冻，准备做一顿大餐来招待女儿女婿。
不过，她的注意力并未完全放在女儿身上，而是陪着一诺看《小猪佩奇》，时不时发出些夸张的笑声来。
沈砚君目瞪口呆，直通通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母亲返老还童，偶尔还会变身三岁孩童，刻意用幼稚的腔调来发声，与一诺聊得不亦乐乎。
仔细一听，说的也都是动画片中那些无趣，乃至无聊的话题。
“嗬，老太太，你的变化可真大！越活越年轻了嘛！”
见母亲神清气爽，沈砚君不禁开起玩笑来，用开玩笑的语气来调侃母亲。
白慧哼一声，又白了女儿一眼：“你不生孩子，我还不能跟别人家的孩子玩啊？”
“能能能！您尽管跟一诺玩儿，瞧她多可爱。要我说，有这么一个给你玩玩就够了，何必指望我生呢？是不是啊？一诺，你喜欢奶奶吗？嗯？”
沈砚君半蹲下身子，拿过沙发上一个新买的布偶，顺手逗着一诺。
一诺活泼泼扑过来，一头扎进大伯母怀中，甜甜糯糯喊了几声：“我可喜欢奶奶了，她给我买玩具买裙子，还带我出去玩儿！”
“是吗？那你多陪陪奶奶，好不好？”
沈砚君的语气也不自主地幼稚起来，又往一诺脸上亲了亲，眉宇间隐约透出母性来。
见此情状，白慧坐直身子，忽然幽幽一叹：“别人家的孩子，再亲也不是亲孙女。君君，妈妈好想在临死前，看一看你的孩子……”
话讲到这里，心里忽然猛地一酸，那些生离死别的悲伤情绪，忽然又有点控制不住。
“妈妈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看到孙子孙女。君君，你能理解妈妈的苦心吗？”
气氛忽的沉重下来。
其实这段时间，母女俩都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尽量避免谈及生死。可越是回避，它越是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将彼此都杀个措手不及。
沈砚君低着头，半晌才讷讷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现在，好歹有一诺陪着你。你也别多想，化疗已经做了，现在医学技术很发达，未必你就不能长命百岁。”
见女儿伤感，白慧只得将满肚子的话咽了回去。
她点点头，轻轻将一诺揽过去，又轻轻贴了贴她的小脸，但语气落寞，满怀失望：“别人家的孩子，到底不是咱们自己的。”
声音不大，语调也不高，可客厅与厨房距离并不远。所以，此刻正安安静静切牛肉的于翠巧，仍将话一句不落听了去。
她顿了一下，往客厅张望，随后又自嘲一笑。
本就不是亲生祖孙，又没血缘关系，人家这么说，又有什么不对呢？
想着想着，便一甩头发，将那些不合时宜的矫情驱逐出去。而后又低下头，心无旁骛继续切牛肉。
那天的晚餐很丰盛。
和往日一样，于翠巧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的拿手菜都做了一遍。沈砚君吃得兴致勃勃，依旧真心真意给妯娌点赞：“你要是开个私房菜馆，生意肯定不会差！”
“大嫂，喜欢你就多吃点！”
于翠巧也笑盈盈的，又殷勤地夹起一块五花肉，“你尝尝，一点都不腻。”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
许平却有些失神。
他忽然想到了父亲许广利。
侄女儿已经被带出来了，留在老家那个小院子里的，便只有父亲一人了。其实早在许安两口子离开时，弟弟便发来一张照片，里头是父亲佝偻的背影，有些落寞，也有些悲凉。
也就是说，父亲是个彻彻底底的留守老人了？
许平不想用这个词儿来形容父亲，可又不得不面对现实。而眼下这欢声笑语，不禁令他牵挂起家乡的父亲，不知他吃饭了没、吃的是什么、有没有营养、够不够爽口？
牵挂最终催发出愧疚，将许平的食欲全部抹去。
他吃不下去了。
只好借口上洗手间，躲在马桶上，给许广利打了个电话。
“爸，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我正在做。”
许广利的声音很平静，但许平从这份平静中，听到了一丝凄凉。他吸一吸鼻子，继续说家常话：“吃的什么呢？”
“米饭是昨天做的，菜呢，有个煮青菜，再就点酸豆角，我上次赶集买的，很下饭。”
或许是不善言辞的缘故，老父亲的语气中并无太多波澜。或许，他并不觉得苦，毕竟他的一生，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许平见过繁华，吃过山珍海味，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算是真正的享福。
他开始自责，觉得自己和弟弟，是切切实实的不孝子。
他们竟将年近60的父亲扔在农村，以青菜咸菜度日，而自己却能有荤有素，甚至享受着父亲一辈子没见过、没吃过、没用过的东西。
这么一想，许平心痛欲绝。
从前，弟弟和弟媳陪在家里，那些不时打回家的钱，可以消弭内心的愧疚和不安。但眼下，弟弟弟媳都到城里来了，只剩老父一人，仿佛是被两个儿子抛弃了……
许平眼睛酸涩，心里却忽的窜出一个念头来：不行，我得把爸爸带到身边来！
-未完待续-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婉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