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华：《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崇高》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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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名杨凤华，笔名：凤凰。爱好文学，擅长用文字诠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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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赏

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崇高

杨凤华

精神病是指人的大脑功能紊乱而突出表现为精神失常的病。在发病期间的所做所为，如持刀砍人、伤人等不受法律制裁。我家的邻居张叔叔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他们家正对着院子大门，也是一个小院的中心地段，孩子们的吵闹声给这个院子带来了无限生机。他们家门口时常摆放几个小板凳，午饭时间孩子们聚集在这里，若是谁家孩子能端上一碗然面，目光都聚集在这碗面里，吃的人是津津有味，一口接着一口，看的人是垂涎欲滴。

夏日的夜晚，月亮格外明亮，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四周全是田野，一片寂静，在月光的照射下，大人们一边乘凉，一边聊天。张叔叔的故事最多，为大家讲三国，讲雄才大略的曹操，鞠躬尽瘁的诸葛亮，英武潇洒的周瑜，坚忍不拔的刘备。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尽管生活清苦，吃饱饭都是问题，他家的收音机从来不怕费电池，声音开到最大，吵的我耳根都生老茧了。正因为如此，让我对秦腔有了更深刻的记忆。秦腔是他的最爱，每天自娱自乐的唱几段，唱着唱着感情也融进了戏里。喜欢唱《铡美案》秦香莲的唱段：

糟糠之妻苦受尽，

你上京一去无音迅，

我盼你日夜倚柴门，

缘何相见不相认，

你忘却旧爱恋新婚。

他还爱唱《周仁回府》。就这么一个受人尊敬，乐呵呵的一个人，突然间精神就失常了，听大人们说是因为老家划分庄基地打官司的问题，导致想不开而精神分裂。

那是一个初冬的夜晚，人们还在睡梦中，深更半夜的他学拖拉机叫，学火车叫，让三个儿子起床排队做广播体操，小女儿吓的不敢吱声。吵闹声惊动了熟睡中的人们，清晨5点，天还是一片漆黑，厂里派了一辆解放牌大卡车，5个强壮的工人将他抬上卡车，此时院子里已围满了大人小孩儿，目送着卡车驶向西安精神病医院，他大声喊着一把手的头衔，张主任、张主任、张主任……

他这一病给这个家带来沉重打击，妻子长年有病，窗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药瓶，女儿常常拿着空瓶子当玩具玩儿。妻子拖着病身子在五.七工厂干一份临时工，每月挣37元，贴补家用。三个儿子饭量大，粮食不够吃，实行分配制，每人一份，到了农芒秋收季节，孩子们跑到很远的农村去拾麦子、拾玉米。

他在西安精神病医院住了一个月便出院了。这一病就像变了一个人，目光呆滞，整个人有些浮肿，从此再也不和院子里的人打招呼说话。我总是担心哪一天他旧病复发，用刀砍人，过了些日子，到是想通了。最害怕的应该是他的家人，一间半房子住着六口人，小房子支一张大床，三个儿子横着睡，小房子没有门，和大房子是相通的，他们家里的人都不怕，我们有什么可怕的。

刚回到家，人们的目光看他是一个另类，而他一进家门，端起一铁盆脏衣服在寒冷的冬天用手搓洗，洗干净的衣服挂在铁丝上5分钟便冻成硬块。小女儿是他的心肝宝贝，每天早早起床生火给女儿下一碗挂面，葱香味飘散在空气中，使人闻到垂涎三尺，别人家的孩子们都是拿个冷馍去上学。

快过年了，他要提前半个月准备年货。蒸饱子、炸油饼是最大的工程，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白面慢头，前三天蒸的都是一扫而空，后面蒸的才能给过年储存一些。饱子馅是白菜、粉条、再加一点肉沫，吃起来格外香甜，孩子们都是狼吞虎咽的。大清早5点起床揉面、盘馅，三个儿子轮换着拉风箱，风箱声一整天都在啪嗒啪嗒的响，第一锅饱子出笼，先给躺在床上的妻子送去一个热气腾腾的饱子，别人家里的男人正在收听新闻简报：“周恩来总理会见柬埔寨国家元首西哈努克亲王。邓小平副总理率中国代表团出席联合国大会，举行专门会议讨论对帝国主义剥削和掠夺、改造国际经济的重大问题”。

就这样年复一年，孩子们渐渐长大，三个儿子的婚姻并没有因为贫穷而取不到媳妇儿。大儿子租住在附近，孙女是他一手带大，两个孙子，外孙都是他拉扯长大，他忙的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也没有时间去生病。孙子们带大了，自己也老了，妻子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多种疾病缠身，每天捂的严严的，一点风都不能见。掺扶妻子去医院看病，他把这条路已经走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老夫老妻，形影不离。妻子在他的精心呵护下，每天和病魔顽强的抗争，由于高血压导致脑梗阻，变成了植物人，他给妻子擦洗的干干净净，端屎端尿，用针管将食物打进胃里，这样伺候了一年，妻子离他而去，享年75岁。

累了，太累了，本该休息了，安享晚年。大孙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在饭桌上母亲和女儿言语不和，就这么一件小事，女儿冲向对面的5层楼，纵身一跃，从5楼跳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时年28岁。大儿子抱起自己的女儿放声大哭，呼喊着晶晶、晶晶，你醒醒，你醒醒，此时女儿已七窍流血，再也醒不来了。突然间，儿子哈哈大笑，笑的跌跌撞撞。120救护车将女儿拉走，儿子在后面奔跑追赶救护车。儿子疯了，彻底疯了，他目睹了孙女离开，儿子疯了的全过程，他是何等的伤心，悲痛，又能给谁去诉说。

黄昏的，人们在漫步，他牵着儿子的手又走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这条路又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这一牵就是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