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样子23】 王明华：二哥做教师

“ 老师的样子 ”

《绿汀文萃》2020

主题征文

二哥做教师

邵东四中  王明华

流年，从白发间一点点流泻，那些跌入尘埃而开出的花朵透着忧伤，无言时那暗香阵阵袭来，标识着那沉重的过往。

———题记

他叫王桂华，我的二哥，邵东市团山中学高级数学教师。

老二高中毕业之后就走上了讲台。那年他还没满18岁。天资聪慧的他本该考上大学，过上城里人的生活。可惜家境的贫寒未能让他再复读一年，我敢做保证，只要他再复习一年，至少他还是可以考一个师范或农校，到现在至少也可以混一个处级干部当当。

不过，因为他当上了民办教师，成了我们那个组唯一一个可以不要出工的 “工人老板”，也成了我们家兄弟姐妹值得骄傲的榜样。19岁经人介绍认识了二嫂，也算得上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了！

二哥的民办生涯

民办教师生活的清贫和办公条件的简陋让二哥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读书成了他唯一的消遣方式。重新拾掇还未荒废的高中课本，准备去考一个民师班。

于是在煤油灯下，他穿上厚厚的长裤，把双脚伸进水桶里以避免蚊虫的骚扰，一心读起了 “圣贤书”。

两年的努力没有等来考试的机会，二哥也有点自暴自弃了。于是，他学会了打“天炸”，不敢打大的，一般玩一一角钱一盘输赢的那种。不知道通过哪种途径，这种不好的消息传到了母亲的耳朵里。一个风高月黑的夜里，母亲终于窥视到二哥又在挑灯夜战，约上父亲，捏着一把旧扫把，朝二哥的“窝点”去 “抓脏”。把门敲开以后，性格刚烈的母亲一扫把朝二哥的头上打去，也亏二哥反应迅速，把牌一丢，拔腿朝屋后的山上跑去，背后传来了母亲暴跳如雷的责骂声：“当个人民教师，你还带头打牌？你是不是把你的学生都教成牌棍和赌鬼？你还打一回试试，我明天就到你文教去，要文教把你开除回家作田！”

一个星期，二哥不敢回家！他不敢面对母亲那“多情的愤怒”。是呀！教师怎能去参与打牌呢？教师就该有教师的样子！母亲没错。

一年以后，二哥以全县第三名的好成绩考取了娄底师范民师班，成了我们院子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是不是母亲那一扫把的功劳？我不敢说。

我只知道二哥把“娄底师范”的校徽端正地戴在身前，而且扎实戴了两年。

上进的二哥，懂事的二哥！

二哥的高兴事

在二哥的影响下，我大学选择了邵阳师专。毕业后走上了教师岗位，而且是高中教师！二哥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了！

“你知道吗？我弟弟当上了高中教师，他那个学校有100多老师，两三千学生！是个大学校。”不经意的一次选择成了二哥的谈资和骄傲的资本，我不愿意惊醒二哥的 “大教师”梦，在这条路上毅然前行；更不愿意被母亲的扫把教训，我小心前行。

“呵呵，我弟弟还真行！当上了政教主任，比老哥有出息。”二哥的羡慕感不知不觉中也产生了。

本房亲一位伯伯无疾而终，我们被称为侄子辈的哥俩自然会被请去当房亲，也算是支撑门面。为了考验我的语文水平，二哥把“写祭文”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分配给了我。搜肠刮肚、凭空捏造、艺术构思再加上“之乎者也”的文言虚词和别人很难运用的文言句式，我很快大功告成！

二哥的溢美之词终于来了：“大学生还是读了一点书！当个政教主任还不是浪得虚名吗？”“呵呵，有其兄必有其弟吗？”小小的成就感在兄弟俩的心中流淌。我只见老父亲的嘴角是往上扬的！

哎，如果一个语文教师连三教九流都要无所不精的话，真不该选择中文系就读！

二哥一直不同意我当校长。他说，当校长会浪费一个好语文教师！当校长就不是一个 “纯粹”的教师。我偏不信邪，既当语文教师又当校长！

当我告诉他今年我们学校高考喜获丰收时，二哥在他的朋友圈里转发了我校的喜讯；当我把我班学考成绩百分百合格的消息告诉他的时候，老哥的嘴角和老父亲的嘴角一样往上扬。

二哥的儿子、儿媳在家教的熏陶下都走上了人民教师的岗位。终于子承父业，后继有人了。二哥很高兴，当同事的子女都腰缠万贯时，老哥总是用这句话自慰“人民教师无尚光荣！”诗书传家、书香袭人，何乐能及？

知足的二哥，纯粹的二哥！

二哥的未了情

暑假开始，二哥给我的电话总是接连不断。一方面感叹岁月对二哥“更年期”的无情摧残，另一方面感慨着“兄命难违”的无奈，还得驱车到到二哥任教的团山中学。

二哥从尘封的书柜里抱出一叠备课本和读书笔记，足有三尺多高。红黑对勾的字里行间，浸泡着老哥41年教学生涯的所有付出与收获，浑浊的眼球里流露出的是他对所挚爱的事业的无限留恋。

“哎，马上要退休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你跟校长讲一句好话，我想带完这一届初三退休。”二哥语气有些哽咽。

透过二哥家有些陈旧的窗棂，夏日的斜阳优雅地照射在二哥那高高的教案本上。遥远的天际一片金黄。斜阳下，老哥的身影雕塑成一道风景。不知疲倦地演绎着长河落日的壮美！

“可以，不改初心的教师才是最纯粹的教师。”

但愿夕阳无限好，何惧岁月近黄昏？我安慰二哥。

有目标的追寻，心永远不会飘零！

有思想的二哥，壮美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