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电影《你好,疯子》《无名之辈》《人潮汹涌》(主演:刘德华、肖央)的导演,从小镇青年到年青一代的优秀导演,饶晓志用作品证明了自己。这篇文章3000字,预计7分钟读完,愿你我都能不将就地活下去。
作者 | 李翔 资深媒体人
编辑 | 小眠宝
来源 | 《详谈:饶晓志》
李翔:你跟我说过,你在《人潮汹涌》里做了很多你认为可能别的人不会做,但是你一定要去做的,而且还挺难的事情。饶晓志:对,比如宣发阶段,我们初一就已经成那个样子的时候,实际我可以放弃,可以不管这件事。因为对我来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可以不用再去打仗了。或者说我也可以沮丧了,就这样吧,我可以甩锅,可以说这就是宣发的责任。但是我不会。那也是我们的韧劲之一,我从此又多了一个经验,打了一遍春节档的“战争”。但是从那样一个状态到现在这个状态,已经是我们努力的结果了。换句话说,我一直讲我很普通,可能顺势而为,可能短视,可能怎么样,但我觉得我还是努力的。我三天没出酒店,就在房间里,每时每刻都是在电话上,要不然就是在写东西,要不然就是在拍东西,就是不断在想各种各样的办法。我还进了10个影管群,每个群有500人,每个人都是小影院的经理啊、店长啊,全国各地的。我跟他们去聊,发红包,跟他们说在未来给我们一些机会,还把演员拉到群里,跟他们互动。做很多这样的动作。它(们)不一定有用,但是对(这些人)来说,他们脑子里会一直有这件事。后来我把这些行为一直做到元宵节之后。坦白说我完全可以不做这件事,我也可以颓,可以很受伤,跑到三亚躲着。但我还是觉得不能放弃。而且我认为,但凡我要是跑了、放弃了,他们就更有理由放弃了。饶晓志:坦白说我们肯定希望有10个亿,因为在春节档那么大的一个盘子里面,期许10个亿我觉得不过分,最后是七点几亿。实际上也很努力了。我们实际还有一个小镇青年的韧劲,这个韧劲是野草似的,得疯长,它得有这个劲。蹂躏一下,还是得长;这条路断了,在那儿也得长。这种东西也是我们的一个特点。我们指的就是我跟雷志龙(电影《无名之辈》编剧),或者另外一些跟我差不多经历的人。像这样的努力,真的是很多时候,不光在《人潮汹涌》的宣发期,包括在《无名之辈》的拍摄期、《你好,疯子》的拍摄期,都会有。比如我(作为)一个导演,突然被公司的老板叫去拍照,说我们公司今天开发布会,相机不是在你那儿吗,你来给我们拍点照片。这是2010年左右的事。我就在那儿给他们拍照片。心里也觉得有点不舒服,但依然会去做,做了之后我就辞职了,就是这样。因为我觉得我在你那儿没得到这份尊重,那看来你也不会觉得我有什么才华。今天我不会这么去对待我下面我认为有才华的人。李翔:就你的作品而言,你会认为谁的看法对你而言是格外重要的,他的评论对你特别有影响力,家人还是同行中的某些人?饶晓志:对,我觉得是骗不了自己,(是)你自己怎么认知这件事情。以前我们也会看重影评人,也会看重豆瓣,甚至有一段又流行猫眼、淘票票,因为那关系到卖票。但实际上你真正要面对的还是自己,你在这个事情上做到多少,是不是真的像你自己“吹”的那样付出了所有,或者说尽了多少分力。(因为)有些时候人是会懒惰的。所以我觉得对自己的交代是比较重要的,现在对我来说更重要了,因为我们越来越需要面对自己。饶晓志:我觉得有可能,真的有可能。你要真问我这个问题,当然,现在要说观众的评价非常重要。但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踏进了这个圈子,踏进了这个行业,那我这辈子要做的作品还有不少,一部决定不了什么。(重要的是)你是不是做到了自己想做到的那个样子,这样去对待你的作品之后,(哪怕)没有得到认可,又能怎么样呢?只不过(是)有些人不喜欢,有时候(并)不能说明你错了。饶晓志:坦白说有的人呕心沥血,一部片子拍了很长时间,但就是没卖好,就是评价低,这难道是他做错什么了吗?电影最大的问题就是,每一次都要接受一遍检阅。那个东西(指不好的反馈)我会慢慢地去消化,(用)平常心去消化。但你说观众的评价重要吗?观众是用脚投票,当然重要;观众最后也会给你打分,那个重要吗?也重要,肯定是重要的。影评人对我来讲现在肯定是最不重要的。真的。但是之前有可能我会觉得那是最重要的,甚至之前还挺喜欢他们的评论和文章的。但是这个心态其实也是一种保护机制,实际上最终你要面对的还是自己,你吹半天牛,最后是不是真的这么去做了?这件事情上,还是应该有一个真诚的状态,诚实面对自己做过什么的状态。当然最后如果没有做到,你(的确)过不了自己那关,因为你当时妥协了。那谁让你当时妥协了?在那一天,你凭什么选择了过呢?或者你凭什么接受了一些不好的、明明当时就知道肯定有问题的呢?那就是你的问题,就是你的责任。李翔:导演不就是要不断妥协的吗?因为是这么大的协作范围。饶晓志:那不是,有时候也是需要坚持的,就看你在哪个地方妥协、哪个地方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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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视的时候可能是个欲望,比如单纯想要挣笔钱。长远地看可能是个目标,或者是个理想,不甘于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人。实际上到头来,你可能就是一个普通人,但至少可以用你的经历,让你显得不是那么普通。我 14 岁时看到了罗丹的一句话:创造会消灭死亡。那时候我很恐惧死亡本身,所以就会觉得(去创造故事)好像有点意思。想要获得一个不平凡的,或者说不那么普通的人生,肯定是一个更大的目标。我觉得方法就是坚持,别的就没有什么了。当然有些事情,你如果不努力,连坚持的可能性都没有。李翔:你之前一直讲,有段时间,可能短视是一个正常的情况,但今天你应该已经有意识和能力去设计路径了吧?饶晓志:应该算有了。我现在当然有能力坐下来说,我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导演,或者 40 岁以后要过什么样的人生。饶晓志:工作这个事情在设计。但是生活本身,从我读过的那些名人传记来看,他们也设计不了。不将就地活下去就已经很牛了。李翔:你自己不断在折腾,从戏剧到电影,对你而言有什么一直非常坚持的东西吗?比如理念、原则?饶晓志:创作上的理念肯定很多。但这个标准是在心里,没法说,比如一定不做恶搞,说起来像有点瞧不起谁似的。底线肯定是不抄袭。之前我曾经为了一个事情大发雷霆,别人报给我一个故事,结果我在抖音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说到创作的理念,我们身边这帮创作者还是有点共性的,这个共性就是在我们的剧本里,或者喜欢的故事里,都有一些美的东西,有“对人类的怜悯”——我之前老说这句话,它是彼得·汉德克说的。但对我们来讲,这个人类也包含我们,(这种怜悯)不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
作者:李翔,资深媒体人,得到App总编辑。本文摘自《详谈:饶晓志》。